1989 年?琴房走廊的初遇
苏晚晴抱着琴谱转过拐角,撞上抱着吉他的曹宇。《和声学理论》散落一地,她弯腰捡拾时,看见对方琴箱贴纸上的涂鸦 —— 歪扭的钢琴与吉他交叠,角落写着 “曹宇的第 17 次逃琴课”。“你的谱子借我看看?” 他挠着头笑,指尖还沾着打磨拨片的银粉,“我总在属七和弦上摔跤。”
那年深秋,他们在天台合奏《卡农》,曹宇用易拉罐做的拨片刻着 “晴” 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苏晚晴发现,这个总逃琴课的男生,却能记住她每首练习曲的踏板节奏,就像他记住了她校徽别在左胸第二颗纽扣的习惯。
1993 年?春寒料峭的产房
曹阳的第一声啼哭打破凌晨的寂静,苏晚晴摸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看曹宇红着眼眶掏出笔记本:“给儿子的《春之序章》,前奏是你的呼吸声,每分钟 20 次,和初雪融化的速度一样。” 他的指尖划过婴儿的掌心,发现孩子无名指根部有个浅涡,和自己按弦的指腹如出一辙。
出院那天,曹宇把苏晚晴的校徽别在婴儿服上,金属扣轻触曹阳的胸口:“等你会爬了,爸爸教你摸琴弦,妈妈弹钢琴给你伴奏。” 襁褓里的孩子突然咧嘴笑,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也让苏晚晴想起天台的初遇,那时的他们,何曾想过,爱情会化作如此鲜活的心跳。
1994 年?夏末的双声部摇篮曲
曹飞在蝉鸣声中早产,苏晚晴看着襁褓里瘦小的婴儿,转头对曹宇笑:“这次轮到你写《夏之变奏》了,前奏用蝉鸣做引子吧。” 曹宇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摇晃着用铁丝和毛线做的拨浪鼓,鼓面上画着迷你钢琴与吉他。
两岁的曹阳趴在病床边,奶声奶气地哼着跑调的《小星星》,手指在床头柜上乱按,像在弹无形的钢琴。苏晚晴忽然觉得,生命的美妙,就在于两个孩子的啼哭与笑声,自然地构成了双声部摇篮曲,而她和曹宇,是永远的伴奏者。
1998 年?秋夜的锅炉房三重奏
锅炉厂宿舍的铁皮炉烧得通红,苏晚晴坐在缝纫机前改校服,看曹宇教五岁的曹阳认吉他弦。“这是 E 弦,最细,像妈妈的发丝;这是 A 弦,粗一点,像爸爸的皮带。” 曹阳似懂非懂地点头,手指却准确地按在父亲画好的品丝上,弹出沙哑的单音。
西岁的曹飞抱着饼干盒跑过来,里面装着苏晚晴用输液管做的 “钢琴键”。“妈妈,弹!” 他把盒子塞到她膝头,奶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于是,缝纫机的 “咔嗒” 声、吉他的沙哑音、饼干盒的塑料响,在秋夜里织成独特的三重奏,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2001 年?冬夜的病房泛音
确诊肺癌早期的那晚,苏晚晴靠在曹宇肩上,看他用胶布修复她的旧琴谱。“医生说发现得早,” 她摸着胸前的校徽,那是曹宇每天清晨用软布擦亮的,“阳阳的吉他该换弦了,他最近总在《生日快乐》的副歌跑调。”
曹宇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新做的拨片 —— 用她的药盒金属边磨成,边缘刻着 “晴 + 宇 + 阳 + 飞”。八岁的曹阳趴在床尾,用作业本给弟弟画五线谱,六岁的曹飞跟着他的笔尖念:“全音符像鸡蛋,二分音符像蝌蚪……” 病房的灯光下,三个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极了琴谱上的三连音,紧密而温暖。
2002 年?春日的阳台练习
樱花纷飞的清晨,苏晚晴坐在阳台教曹飞弹玩具钢琴,曹阳抱着吉他蹲在旁边,把花瓣夹在琴弦间。“阿飞,这个是 do,” 她握着孩子的小手按琴键,“就像哥哥的吉他第一弦,轻轻一弹,樱花就会跳舞。”
曹宇提着早餐回来,看见阳台上的场景:妻子的病号服袖口露出半截琴弦手链,长子的吉他弦上别着樱花,幼子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他悄悄掏出手机,录下这段跑调的合奏,背景音里,樱花落在琴谱上的声音,像极了他们初次相遇时,月光落在琴弦上的轻响。
尾声?琴箱里的时光
曹飞八岁那年,在父亲的工具箱里发现个铁盒,里面装着母亲的校徽、曹阳的第一把玩具吉他,还有曹宇用锅炉房的废铁做的迷你钢琴。最底层躺着枚铝制拨片,边缘刻着 “1993.3.15”—— 曹阳的生日,背面是 “1994.8.20”—— 曹飞的生日。
“你爸总说煤火会烤坏琴弦,” 苏晚晴摸着拨片笑,化疗后的头发己长出细碎的绒毛,“可你看,他把我们的时光都熔进了拨片里。” 窗外,曹阳正教曹飞用树枝在地上画吉他,远处锅炉房的汽笛声响起,像极了他们家庭合奏中,永远稳定的节拍器。
原来有些爱,会在时光里酿成和弦。苏晚晴看着丈夫和儿子,忽然明白,病痛只是旋律中的降调,而家人的陪伴,才是永不褪色的主音。就像曹宇修复的每根琴弦,就像孩子们稚嫩的每声弹奏,在岁月的琴箱里,永远珍藏着,属于他们的,温暖如初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