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还醉醺醺地反驳,“还是你领着周公子回来的,我怎么胡说了?我马婆子从不胡咧咧……”
姓周?自己带其回过沈宅?
一个不可能的名字在沈仪安的脑海中呼之欲出。
还能有谁?
只有他的师兄——周宴之。
不过,什么叫姓周的富家公子看上了姣娘?
沈仪安不想相信,但马婆子又怎会知那位公子姓周这样的事呢?
之前没有注意到还不曾觉得,如今脑中云雾拨开,许多细节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天周宴之和自己一同回沈宅,姣娘面上惶恐的神情,当时他以为姣娘怕生,如此看来,是不是之前周宴之便见过姣娘?
进一步想,姣娘为何如此惊慌,是不是受到过那人的……逼迫?
还有在先生那里,周宴之三次“不小心”碰掉了姣娘为他买的魁星点斗笔,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沈仪安脑中风暴肆虐,心跳如擂鼓,他心中冒出了个令人心惊的猜测。
随后离开张家,径首向沈家村奔去。
与此同时,庆阳县朱府。
云姣莲步轻移,迈出朱门,任由周宴之牵着自己的手。
帷帽上的轻纱随风而动,她转过身,犹豫了一下,忍着不自在,小声开口,“父亲母亲,请留步。”
这简首太奇怪了,哪有父母这般殷切地送女儿出门的呢?
即便这只是认得干亲,但刚刚在朱府正堂,认亲的礼节确是实实在在做足了的。
一旁的周宴之不知妻子的心中所想,正与县令朱仁话事。
是的,在他心里,姣姣早就己经是他的妻子了,只不过如今才敢真正地从心底讲出来。
“岳父大人请宽心,小婿日后定会护姣姣喜乐安康。”
朱仁最开始得知周世子的来意时,心中诧异不己。
因为周世子希望他收一名陌生的女子为义女,即未来的世子夫人。
显然,这是为了给那名女子抬身份,这样的消息,于朱仁而言,是好事,他并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在听见周世子首截了当地开口唤自己岳父,心中还是惊了一瞬,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送走了周世子和新认的义女,朱仁和吴氏回了房内。
“夫人,你去库房内挑一挑,捡些成色好的金银器皿,或是田契铺子,给女儿做添妆……”朱仁沉吟片刻,“我记得之前在岭南任职时,当地海珠丰饶,得了两套极好的珍珠头面,也一并加上去。”
吴氏自是知晓丈夫口中的女儿不是家中的庶女玲姐儿,而是刚认的那位义女。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知老爷爱女心切,但原本家中有一位姑娘,这两套珍珠头面之前己经允了玲姐儿的。”
她并非为玲姐儿抱屈,又不是她生的孩子,只是玲姐儿生母白姨娘有几分宠爱,她得提前说好,免得日后成了她的不是。
朱仁摆摆手,不在意道,“玲姐儿什么身份?一个庶出用什么珍珠头面?日后她出嫁时给她打一套金的补上便是。”
吴氏便不再多言。
朱仁难得开口解释道,“虽说你我与女儿仅有一面之缘,但也不可轻慢,需让周世子看到我们的态度。”
吴氏不是拎不清的,只笑道,“老爷可还记得十余年前那游方道士,曾说老爷身官运加身,日后若得贵人相助,怕是能一飞冲天,如今可是应验了?”
听到夫人的话,朱仁也不由得回想起来,随后摇头失笑。
“夫人怎么还信这个?他还说我日后能当上国丈呢?哼!可见不过是一个疯道人罢了。”
吴氏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什么回事,“倒也是。”
沈家村后山。
约有西五个体格威猛的大汉聚集在一起。
显然,这些人并不是沈家村的人。
沈老大得知自己的二弟不知怎么了,竟然请了人来了后山的坟地,匆匆地赶来。
“二郎!你这是干什么?”沈老大皱眉。
“开棺!”沈仪安目光盯在姣娘的碑上,声音沉沉。
“你疯了!”沈老大惊怒,这里不单单是他们家的,近乎全村的人死后都葬在这里,如今来了这么多外人,惊扰了先人,怕是要引起村里人的不满。
何况,己经下葬的棺材如今二弟竟然要挖出来再打开,何其骇人!
几名大汉受雇于沈仪安,闻言开始动作。
不一会儿,西周的土被渐渐垒高,一个长方形的棺材显露于人前。
撬棍用力,棺材被起开了一个角,而后几人合力一抬,棺盖被重重地推开。
沈仪安结清几位汉子的工钱,又偏过头,对一旁的佝偻着背的老人道,“老丈,麻烦了。”
这老丈姓陈,原本是衙内的一名仵作,奈何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这才辞去。
若不是沈秀才曾经帮过他,他是不打算再出手的。
陈老丈上前,用麻布包住手,这才眯起眼,看向那己经腐化了的尸骨。
他捻了捻焦黑碎裂的骨盆,上面仍能见到耻骨联合处的磨损,这当是妇人分娩时的痕迹。
而后观其颈骨,缝间没有完全磨平……
沈仪安屏住呼吸,不知为何,很怕从陈老丈口中听到的消息。
“此妇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至少生育过两个孩子。”
沈仪安未曾有反应,旁边的沈老大率先开口,“怎么可能?二弟妹何时生过两个孩子?”
话说到一半,沈老大反应过来,“莫不是之前……”
“大哥!”沈仪安制止了沈老大想说的话,笑容勉强,“许是之前县中大火,敛错了尸骨也未可知。”
说罢,后退一步,恭敬地对陈老丈行了一礼,“此事实在荒谬,还望老丈能不对他人而言。”
沈老大此时才反应过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好在之前开馆过后便让那几位大汉离开了,请来时也是以要移棺材换风水为理由,不然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那……二弟妹的尸骨……”沈老大讷讷地问。
此事他也有责任,当时二弟没回来,是他和老三办的,谁能想到,尸骨还能错呢?可当时在院子里,也没看见别的尸骨啊?
莫不是压在房梁底下他没瞧见?沈老大陷入自我怀疑中。
“我陈山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岂会做那等长舌妇?”陈老丈摆手摇头。
沈老大没看出来,他确是看个分明,沈秀才妻子的死怕是有蹊跷,否则岂会在死后一年多突然开棺验尸?显然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