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千秋一直都在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
他尝试让短剑跟此前一样燃烧起炽热的烈焰,然而这一次短剑却无动于衷。
“那时......我是怎么做到的?”
千秋只记得当时他非常的愤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对方,也正是在那时,短剑释放出了蕴藏在其中的力量。
现在,千秋试着去回忆一些令他愤怒的事情,但短剑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车窗外的夜景不断地掠过,千秋的内心思绪不免飘向了远方。
不一会儿......
“什么东西?!”
楚炀的声音刚一喊出,千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子就紧急进行了刹车外加侧打方向盘好像是为了防止撞击什么东西而急停似的。
千秋整个人从一侧被甩到了另一侧,然而随着车门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千秋又从另一侧被震了回去。
天翻地覆间,千秋的意识甚至中断了那么一瞬,但在那一刻他看到上下颠倒,车子里的一切都飞了出去,两侧的车窗也都碎了。
他知道这下可倒霉了。
嘣!!!
车子侧着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后砸落在了地上,一辆原本完好的车子此时已经接近了报废。
若仔细去看会发现,并非是车子撞击了什么,而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撞在了车子的侧面,因为在市区内行驶速度是每小时不得超过五十公里,而刚刚的车速也只是勉强达到了每小时四十公里。
千秋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睁开了双眼,感觉到自已整个人被倒了过来。
“呃......车祸了么。”
千秋看着右侧被挤压的不成样子的扭曲车门,知道它肯定打不开了,于是又将目光放向了左边。
左边的车门也是出现了明显的损坏,但由于不是被冲击面,所以损坏程度相对低了很多。
千秋调整好身位,对着车门全力去踹。
还没踹几下,牵拉伤口的疼痛感让他发现自已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伤口,此时正在流血。
“又受伤了......该死。”
他只好换另一条腿去踹。
咚!咚!咚!
连踹了好几下,车门总算被踹开了,千秋从受损的车里爬了出去,刚准备离开,突然想起楚炀是不是还在车里。
于是回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坐在驾驶位上陷入昏迷的楚炀,他的头好像撞到了什么,流的血几乎覆盖了半边脸。
撞击时飞过来的车窗碎玻璃渣也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零零星星的伤口。
千秋试着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不仅处于闭锁状态,还因为撞击而出现了一定的扭曲,根本打不开。
没办法,千秋只好俯下身子,先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通过破开的车窗口,将他一点点地从车里拖了出来。
千秋架着昏迷的他一瘸一拐地远离了这辆已经开始冒黑烟的车子。
把他往路边安置好后,千秋拿出手机准备打120。
然而还没等120三个数被拨打出来,一阵低吼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千秋愣了一下,而后微微叹了口气,按下了拨通键后说道:
“麻烦派遣点增援,地点在群桦大道南30......”
还没等他说完,巨大的尾巴毫不留情地抽在了他的身侧。
千秋能感觉到左臂的肱骨差不多也算是断了。
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又翻滚了几圈后堪堪停了下来。
“唔咳啊!”
一口鲜血从嘴里咳了出来。
“呃......肋骨应该也断了两根吧?这段时间......运气确实不太好呢。”
千秋勉强抬起头,这才看清了来者的容貌。
它和这段时间千秋见过的所有怪物都不太一样,体型宛若一头大象,通体玄灰,头生龙角背生龙尾,怒目圆睁间更是生得一张令人骇人的血盆大口。
“你......是什么东西?”
千秋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体的剧痛还是阻止了他。
与此同时,后背的纹身再度传来炙热的感觉,而且比遇到“厉鬼”也就是老七的造物时更加炙热。
“今天......该不会要完蛋了吧?”
千秋这样想着,他感觉半边身躯好像都要瘫痪了似的,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
眼前的“巨兽”似乎并不打算跟千秋有任何的交流,直接张开巨口朝着千秋扑了过来。
“呃,来个人......救我一下。”
话音刚落,月夜之下,一个健壮的背影从天而降,手中虽无兵戈利器,却仅凭一双拳头,在这只巨兽袭来之际,以迅猛刚劲之拳化作破城巨锤狠厉地击在了这巨兽的眉心处。
巨兽发出哀鸣,然而来者的攻势却并未就此停歇。
期间,千秋还听到了一句话。
“竟会化作此等存在......看来,那半身目前的处境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待他说完,千秋只听到宛若音爆的声音传来,轰的一声,从街头传到巷尾,那整只巨兽直接被这一击打的碎裂开来。
没错,那只把千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兽被一击打成了一堆碎块。
待短暂的战斗得以分晓后,千秋也差不多要昏死过去了。
那人转身看到千秋的情况后也赶忙跑了过来。
“无需担忧,你......”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某物从背上取了下来。
“你不会死在这里。”
紧接着,千秋只觉得后背传来了更加炙热的反应,但还未等他细想,他便承受不住伤势的影响而昏死了过去,记忆也就此中断。
.......
昏昏沉沉间,千秋又陷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梦中。
但这个梦很简短,只有零零星星如同幻灯片闪过的画面。
漆黑的地下陵墓,最初的蜕生以及最终的苏醒。
岁的双眼又一次注视了他,但和此前那态度温和的祂截然不同。
祂这一次却张开巨口毫不留情地将他吞噬。
将他丢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
再度归一。
之后,千秋便睁开了双眼。
陌生的天花板虽然无法告诉他身在何处,但空气中弥漫的酒精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以及外面传来的稍显嘈杂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告诉他。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情也渐渐地从昏沉的朦胧转变为清晰的明朗。
他坐起身来,身上却没有传来任何的疼痛感。
“我......没事?”
他低头拉开病号服,却发现自已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昨晚的那些遭遇仿佛都只是一场令人不愉快的噩梦。
梦醒之后,所遭受的一切也都会化作梦幻泡影,不复存在。
他左看右看,发现自已的衣物被整齐地码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而病房里也没有其他人。
千秋再一次确认自已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他就自已换好了衣服,走出了病房。
向值班护士确认了自已的情况后,千秋才知道昨天是救护车把他拉过来的,但检查发现千秋并无太多的伤势,只有一些很微弱的外伤。
但另一个人的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那个人便是楚炀。
他们二人遭遇的车祸,楚炀虽然系着安全带,但依旧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骨折与外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目前已经做好了相关医疗处理,正在他的病房里昏睡着。
他们二人的医药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也早就被结清了。
千秋来到医院的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昨天......我是被什么人救了吗?”
他当时昏昏沉沉的,没有看清来人的容貌,但看到了那个背影以及极其明显的尾巴特征。
“当时背后的刺青传来了反应,难道说是令姐的某个兄弟姐妹吗?”
“而且昨天的那只巨大的怪物又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它......跟这段时间遇见的那些造物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就在千秋思考之际,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千秋拿出手机,发现是年在给她打电话。
于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千秋!你没得啥子事吧?昨天一天你都没有回来啊,令姐也不晓得去哪了,之前不是发消息说晚上一定会回来吗?”
听到年的声音,千秋并不想让年担心,于是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因为这边需要处理的事出现了点差错,所以我稍微耽误了一段时间,我这边马上就回去了。”
“哦,这样啊,你没事就好......哎!夕!别抢我手机呀!”
正说着,只听一阵争夺声传来,然后夕的声音就替代了年。
“你真没事?我听说,昨天晚上附近出了车祸......”
听到夕的关心,千秋心中不免也有些高兴,于是回应道:“放心,绝对没事,要不要现在打个视频确认一下呢?”
“......不用了,听你的声音就能听出来,没事的话就回来,别到处乱跑了。”
“好,我这就回去了。”
“......”
说完,夕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甚至不给年再问两句的机会。
千秋也收起了手机。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年口中描述的一些他在意的事情。
昨天晚上令也没有回去。
其实这件事情千秋是有眉目的,昨天在见到望后,千秋就把消息发给了令,令表示收到以后便再也没有给千秋回过任何的消息。
想来她昨晚一定是去寻找这位二哥了。
想到这里,千秋又给令发送了消息。
“令姐,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昨晚我应该是遇到了一个你的兄弟姐妹。”
发送过去以后,千秋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知道令一定会看到的。
与此同时......
在梦境天地中。
令看着手机发来的消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也没有回什么消息,而是抬起头对坐在棋盘另一端的望问道:
“好不容易寻到了二哥,二哥对最近发生的一切就没有什么想表示的么?”
她边说边将白子移至棋盘一格上。
望看到她落子之处,只是执黑子落在偏近的另一处并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令继续落子,追问道:“就从......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说起吧。”
她的问题倒是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谜团的关键所在。
“如你所见,一分为二,亦如当初。”
望落黑子,并作答。
令观棋局,抓白子却迟迟不落,思索一阵后将白子落于其下。
“已然分了我等十二,还能再分?”
“你我皆为十二神识,在那之前一分成一,若非他削去骨肉断开四肢,你我也仅仅只是神识,因此你我之形皆生于后天之一,而非先天之初。”
望不紧不慢地落下黑子。
令观这棋盘上情势之严峻,便举起葫芦给自已灌了一口。
而后随意似的将白子落于一处。
“二哥所言,竟是那先天之初出了偏差?听闻二哥此前一直致力于替代祂,是否是此环节出了偏差呢?”
见那白子落地,似是又要将形势推回去,望无动于衷,只是继续落子。
“不错。”
“那到底出了什么偏差?”
“不是时候。”
“好,二哥既然不想答,那我便不再细问,下一个问题......”
“这段时间千秋遭遇的那些造物,又是从何而来?”
“......”
黑白二子不断落于棋盘,形势也不停地发生逆转,令也从一开始的优哉游哉变成了穷追猛打,她势必要从望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望回应道:“你想问的不止这个,而我能答的仅此而已,无需再浪费口舌了,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肩负岁半边躯壳的存在,连我......都不曾料到。”
“令,在你看来,若一半身躯在他体内,那么另一半身躯又何去何从了呢?”
“......愚妹不知其表里之纠葛,还请二哥细谈。”
话已至此,棋盘的局势已然走向了一个定局。
望没有用言语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手将遮住左眼的苍白发丝拨开。
一颗空洞的宛若藏匿了混沌的眼瞳展现在了令的面前,饶是令也不由得怔住了神色。
“.......何时之事?”
望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既已发生,便别再多问了,祂吞了我一半身躯,而我,亦分了祂一半身躯,只是......”
“祂拿回了一部分权能,而我却对夺来的这半身束手无策,若将它强行容纳,它只会连我一并吞了。”
原来眼前的望早已被岁拿回了一半的躯壳,但也付出了代价。
“那半边躯壳......我无法长久保存,若时间久了,我的神识也将会被一并纳入其中,届时......祂便会去寻另一半身,就如同那半身也在寻这半身一样。”
这段时间,千秋所遭遇的那些造物,其实都是“岁”的半身用望的能力分出的分身,其目的便是为了寻找那被望隐藏起来的一半本体。
但这些分身无意无神,只会凭借本能去搜寻千秋的所在位置。
望别无他法,只得寻找一个暂时能容纳这半边身躯的容器。
然而他没想到找到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都不算是他找到的,而是那半边身躯突破了他的束缚,望企图用夕的画境来困住它。
但还是被它逃脱,甚至还带走了夕的画境。
望在与祂的交锋中受了伤,步伐也慢了许多,待他找到那岁的半身时却发现这半身已然化作死躯,不过多时便散去了。
也就是说,岁的意识、力量已经不在里面了。
祂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祂的容器。
也就是岁千秋。
“......”
令听完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后也顿感头疼。
虽说是二哥间接导致的,但岁入千秋的体内也并非他的本意,他更是也不清楚为什么千秋有这样的能力居然能成为岁的容器。
即便岁的意识只剩零星的碎片,约等于没有自我意识,只有本能。
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
千秋不仅承受住了,甚至还与岁的意识产生了相性极佳的融合。
也就是说,千秋的意识就代表了岁那半边躯壳的意识。
但同时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这种影响是相对的。
比如,千秋愤怒之时,岁亦在愤怒。
而岁的愤怒则会如同助长火焰的风一样,反过来影响千秋的愤怒。
其他的情绪也都是如此。
一怒更怒。
一喜更喜。
一悲更悲。
所以千秋必须得控制好自已的情绪,否则很容易就会情绪失控。
“二哥......既然事情走到了这种地步,为何还要遮遮掩掩,加以隐瞒?”
听到令的问题,望只是微微叹气,道:“此事,与你们并无干系。”
“可你是我们的二哥啊,就像大哥一样,皆为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的兄长,我虽不知二哥起因为何,又想结下怎样的果,但岁一事,也是我们每个兄弟姐妹的事情,二哥......”
“你心绪已杂乱了,对么?”
棋局已定,看着下的一塌糊涂的棋盘。
望这才发觉自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马上就要输掉了。
“......”
他不得不承认,眼下发生的种种变数确实令他有些心思紊乱了。
就像这棋局一样,其实有破局之法,可他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落子。
只是一味地在弥补。
“哎......令。”
听他语重心长地道出自已的名字,令知道他应该要说些什么了。
“二哥?”
“你是最让我省心的妹妹,此事......我只告知你一人。”
“二哥且说。”
“还记得绩么?”
“当然记得,他是我最大的那个弟弟。”
“嗯......他,回去了。”
“什么?”
令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绩居然......
“就在那还在肆意妄为的半身之中,我......所走的棋局,当有此劫,我知道,这一步并不好走,就像人们总想欺瞒上天,可上天哪有这般易诈?棋局总有输赢,也总要有人为这输赢付出代价。”
“.......黍可知此事?”
“......”
看他的表情,令就知道他没有将此事告知于黍。
当年带着他离开,一同入局。
如今只有做兄长的一个人回来,而那位弟弟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继颉之后,又一位兄弟姐妹离开了他们,回到了本体之中。
“二哥......博弈至今,可有赢得什么?”
“......自是有输亦有赢的,我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
“解决这一切烦恼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