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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屏障受到撞击绽开细碎的裂纹，转瞬又自动恢复原样。团子不死心，爬上前使劲拍打着屏障，哭喊道：“放我出去，万一陆哥哥像大姐姐一样再也回不来怎么办？哥哥气息不稳，他还会失控的！我要去帮陆哥哥！”
‘气息不稳？还会失控？’余西仔细斟酌这几个字，将小鬼拦腰抱回怀里，任凭她拳打脚踢的挣扎，也不放手。
见小鬼哭得愈来愈凶，根本听不进人话，余西将她一把扔进裴知川的怀里：“你若继续哭下去，我就让他吃掉你。”
“啊！”团子及时捂住嘴，将尖叫咽了下去。她感觉到冷冽的气息逐渐充斥周身，壮着胆子仰起头，正对上裴知川友善的笑颜。
眼泪一下子憋了回去，她哆哆嗦嗦地扯起嘴角，讨好道：“大哥哥，我乖，你不可以吃掉我哟，好吗？”
余西掰正团子的脑袋，问她：“陆生以前失控过？”
团子斜眯了余西一眼，然后把嘴抿得死紧，一个字也不想说。
余西直起身冷声道：“如果不想陆生死在你前头，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虽无用，但你也看到了，裴知川可以镇住陆生失控的仙气。”
小鬼秀气的眉头皱到一起，手也不闲着，一会儿捏捏衣角，一会儿又勾勾发梢。他左瞧右看，眼珠子转的快要飞到天上去。
余西没想催促她，瞧了一会儿就转过身，轻飘飘道：“那便一起死吧，不过看样子，最先死的，是你的陆生哥哥。”
“我说我说！”团子被余西坦然赴死的表情吓得又想哭，不过这次她努力憋住了，尽可能让接下来的话流畅些，“莲姐姐不是仙力耗尽而死，而是以命换命，用她的命救回了陆哥哥！”
“果然。”余西对这个说法丝毫不惊讶，平静道，“你刚才让陆生别再生气，说他还会再失控，显然这不是陆生第一次失控。”
团子低落地点点头：“村子被毁那日，陆哥哥求神无果，万念俱灰。他本想与坏蛋同归于尽，却忽然仙力暴增，一人将那些劫匪杀了个干净。当莲姐姐在林子里设下保护罩，带我赶到陆生身边时，才发现他状若疯魔，双手鲜血淋漓，脚底还踩着一颗……”
“一颗什么？”余西问。
回想起那场血腥的杀戮，团子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道：“一颗……头颅，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人头。他杀掉的，不止劫匪，还有普通百姓。”
“他杀了人？”余西有些讶异，照书籍所说，仙沾染了人命，仙气便会变得浑浊。若团子所言为真，陆生的仙气为何能保持纯净洁白？
团子闭上眼睛，身子不由自主打起寒战：“陆哥哥天性纯善，他不会杀人！那时的他，不完全是他。陆哥哥的仙气是白色，极其微弱。莲姐姐说他本没有仙缘，是凭借守护生灵的执念才得以化形成仙。那日杀人的陆生，周身满是污浊的灰气，且气息蛮横，与陆哥哥本人的气息完全不同。”
余西：“气息改变，不像是失控，倒像是......”
她看向裴知川，见他用口型附和道：‘附身？’
“不，莲姐姐探查过，陆生没有被恶鬼附身。”团子将莲花仙的每一句话细细复述，“莲姐姐说，陆生确是陆生，然而他的仙力被掺入了脏东西，导致他的仙格被撕裂，才会控制不住自已的行为。莲姐姐本打算以自身修为净化陆哥哥的仙气，没想到遭到反噬，加之她本就受了伤，身子这才一日日垮掉。”
“那陆生为什么看起来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莲姐姐净化掉他体内大部分仙气后，陆哥哥立刻恢复了神智，记忆却停留在求神时。他不记得自已走出过这片松林，更不记得是他杀了从土匪刀下逃脱的村民。”团子没说的是，伤了莲姐姐的，不是土匪，而是陆生。
余西扫了一眼小鬼不安分眨动的睫羽，转念一想便知，凡人的花拳绣腿如何能威胁到百年仙人。莲花仙好歹是百年修为，能重伤她的，唯有陆生。
她将小鬼从陆生怀里抱走放到地面，语气和缓道：“我猜，不能离开村子的，不是你，而是陆生吧？”
“此地的法阵、陆生的莲蓬裙，表面是为保护，实则是为压制陆生体内的脏东西而设，对吧？”
“与百年千年大鬼相较，你修为虽低，却鬼气纯粹，不至于弱到无法保护自已。因此，我猜这个法阵不但可以镇压邪祟，同时也能抑制你的鬼气，对吗？”
余西一猜一个准，团子眨着大眼睛不停地点头：“不过莲姐姐说了，若是得遇比她仙气更高的有缘人，便有机会完全净化陆哥哥体内的仙气，我们就自由了。”
余西又道：“我不明白，被关的又不是你，你将自已圈在这里做什么？陆生不过是碰巧捡到你，换做旁人，他也会捡。你为何心甘情愿被当作借口，陪他困在这残破之地？”
余西的疑问让团子想起，莲姐姐仙去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团子，陆生不过是凑巧捡回你，你不欠他什么。如今他造了杀孽，困于此处是他该承的果。而你是鬼，你是自由的，不必在此蹉跎一生。听姐姐一句劝，尽早离开此地。此阵主阳气，经年鬼气不足，你会死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大概是拍拍胸脯道：“团子是鬼，早已死透了，比起再死一次，我更怕一只鬼孤零零地游荡世间，那比死可怕太多了！”
莲花仙笑她傻：“为何心甘情愿地为他圈地为笼？”
团子：“许是我太害怕孤独了吧。”
多年来，团子一直以为自已舍不得的，是陪她玩闹之人。然而此刻，余西将曾经的问题再次抛到她面前，她恍然大悟，她怕的从来不是孤单，而是害怕失去陆生。
这一次，团子终于能拍着胸脯坚定道：“因为有陆哥哥在的地方，才是团子的家呀！”
一提起陆生，小鬼的笑容顿时无比灿烂：“团子不想耗费心神去揣测，陆哥哥是不是凑巧捡回团子，为何会对团子掏心掏肺的好。我无比清楚，无论陆生是不是一时兴起，他的目光都始终望向我，并且给了我一个家。所以无论生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