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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你先带蓝阳去休息。”在地狱走一回，裴知川的声音更低沉了，他转身想将扇子挂回墙上，没走出几步忽然一个趔趄。
“主子小心！”邬禾迅速上前，稳稳地扶住了裴知川的胳膊。
裴知川摆了摆手，示意自已并无大碍，但邬禾还是不放心地搀扶着他，直到他在书案前坐下。
“我没事，只是一夜未睡有些累了。”裴知川倚靠在一侧，用指尖捏了捏眼角，“你去看看青颜，她喝了太多忘情汤，估计情况要比蓝阳更糟。”
即便她是孟婆，可在鬼气流失严重且浑身是伤的状态下，未必半点不受那药汤的影响。
若蓝阳醒来以后看到的是将他遗忘的青颜，他估计能当场一巴掌扇死自已。
“主子，您现在是凡身，地狱的阴蚀之气是不是侵害到您的身体了？”邬禾关切地说道，一边为裴知川倒了一杯热茶。
裴知川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抿了一口，似乎这样能让他冷透的身子回温一些：“邬禾，你去帮白泽照顾一下两人，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这殿里的大小事务，你二人要多费心。”
“是，主子。”邬禾领命，正要转身离开，裴知川又叫住了她，“记着，万事别逞强，天塌了有我顶着，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白白送命。”
如今人界不太平，余东所行之事野心勃勃，难免会将主意打到地府之人身上。
“还有，让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膳食，蓝阳多日不曾进食，无论他多急，务必看着他先填饱肚子，再去看青颜。”裴知川吩咐道。
“遵命，主子。”邬禾恭敬地退了出去，心中暗自思忖，主子还真是嘴硬，那脸色已经比冬雪更惨白，嘴上就是死活都不承认。
裴知川前脚离开，余西后脚就走出房间，坐在他门外的石阶上。
她望着被云层遮挡住的月牙，思绪随着夜风飘远。
从裴知川催着她早些休息那刻起，她就猜测，他是想等她睡着后再离开。
在她面前，平时看起来很聪明的他似乎总是掩饰不了自已的眼神，每当他想撒谎时，眼睛都会不自觉地向下看，避开她的脸。
余西知道，裴知川这个人就和他所展现出的神秘感一样，心里的秘密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要多，而她能做的，就是装作不闻，不知。
夜色渐深，地面的凉意钻入衣衫，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原地来回踱步徘徊。
许是被她窸窣的脚步声吵醒，卿玄半披着外衫推开门，看到她单薄的穿着，脸色闪过不悦：“夜深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穿这么少不怕着凉？”
他话语中满是责备，余西辩解无能，坦言道：“我睡不着，心里有些疑问放不下。”
卿玄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将外衫轻轻披在她的肩上，语气缓和了一些：“不管怎样，身体要紧。来，我们进屋说。”
余西没有拒绝，任由他带着自已走进他的屋内。屋内温暖的烛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坐在椅子上，而卿玄则坐在她对面。
余西从没在他身上见过这么随意的打扮，披散的乌发，松松垮垮的衣带，还有微敞着的领口。
她以为，师父向来一丝不苟，肯定不会容许自已在别人面前露出松懈的姿态，在看到他惺忪的睡眼时，余西的笑容里透露出几分趣味：“师父，您这姿色当真乃世间独一无二，没人能与您相提并论。”
卿玄收拢衣领的手一抖，耳尖嗖地红了个透，目光飘忽不定道：“那裴知川呢？”
余西没料到他会这样问，脱口而出道：“他是英挺，您是俊美，不一样。”
“那你喜欢哪种？”
卿玄抬起眼打量一下她的神态，见她眼神不闪不躲道：“师父，不能以貌取人。”他心知这是她肺腑之言，刚才还乱跳的心转瞬归于平静，“你为何在他门前徘徊，心有疑惑不如直截了当地去问，这不像你。”
他发现，现在的她越来越像曾经那个小姑娘，越是在乎的东西，越不敢轻易去试探，她大概是像以前那样，在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他刚想开口，话头却被余西截去：“我的确对他满腹疑问，但我不问，不是在犹豫或逃避，而是我想等他亲口说。”
他不说，就代表不想说。既然是他不愿意去做的事，那她就不会去逼迫他。
裴知川万事都先考虑她的感受，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她自然也要回以他同等甚至更多的信任。
卿玄听到余西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他意识到，六世轮回，或许她早已不再是原原本本的那个她，
“你长大了，余西。” 卿玄将手垂在桌面，长吁短叹道，“能得你如此信任，他很幸运。”
余西闻言，脸上的神色挂着几分不自然，她低下头，轻声回答：“师父，是我庆幸能与他相遇，他教会了我很多。”
卿玄不再看她，仿佛要将桌子盯出一个大洞来。房间内一时无言，余西正起身要走，轻缓的脚步声忽然停在门外。
来人轻敲门扉，低声唤道：“余西，我回来了。”
听见裴知川声音略显虚浮，余西急忙起身拉开门，不等她看清他的模样，裴知川直直倒向余西，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双臂紧紧环抱住她。
裴知川带着凉气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两人贴得这般紧密，余西仍旧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声。
余西一惊，本能地想用身体支撑住他，防止他跌倒：“裴知川，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但裴知川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仿佛生怕一撒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他全身没有半丝人气，就连呼在她肌肤上的喘息都是凉的。余西意识到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她迅速调整姿势，拔开他的手臂搀扶着他：“你先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