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能碰到我们?”余西听得云里雾里的,话一问出口忽然想起来裴知川说的那句“问题出在孩子身上”。
随之大脑一震,几段模糊的记忆涌上眼前,她忘了是在哪里读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纸上写着:傀儡术,施术者将自身的真气注入到对方体内,制成有自我意识的傀儡,控制其为已所用,且一旦察觉到有陌生气息接触傀儡,施术者可立即引爆傀儡经脉,以绝后患。
“傀儡术……十大禁术之一傀儡术?”余西讶异地微睁眼睛,她拽住陆明月后退几步,“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能碰到他们。”
陆明月不是很信怎么会有这么邪乎的术法,询问似的看向裴知川,得到的是对方的肯定:“西西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禁术?”
余西被问住,她答不出来,只能含糊道:“许是读过太多杂书。”
牢内的孩子们饿得皮包骨头,只是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就费了很大力气。
牢门已开,裴知川看见那些相对体力更足的孩子,好不容易爬起来站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逃跑,而是捂着受伤的地方艰难走向仍躺在地上的那些,使尽全力将他们背起来或者搀扶着,蹒跚着跨出牢门。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憋屈感,让体内的鬼气几欲冲破禁锢。
在暴露之前,他偏头看了一眼余西,握紧的拳头松开些。他是为了她才来到这里,不能功亏一篑。
“剩下的那几个怎么办?”陆生留在队伍最后,他检查了一下通道最里侧的牢房,这里关着的孩子受伤更重,气息也最微弱。
余西听后没有转回身,只微微偏头道:“我们先出去,轻举妄动会害了所有的孩子。”
虽然陆生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但其中一个孩子忽地哼唧出声:“救救我,我也想回家……”
迈出的脚僵在原地,他的眼神有些许闪躲,犹豫着问余西:“就这么抛弃他们,是不是太冷血……裴大哥不是说过,我们没有资格替别人决定生死。”
余西顿了顿,目光转向良心不安的少年:“你裴大哥的话没错,我们确实没有资格决定他们的命运,可同样也没有资格让先出去的那些孩子,被剩下的人拖累死。”
—“有时为了更大的利益,逼不得已要舍弃。所以玄清,该如何选择,我信你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心头一悸,这是谁说过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到底哪儿出了问题,该不会是她转世投胎时,喝了假冒的孟婆汤吧?
陆生见她似乎话没说完就开始出神,脸色也变得不太好,试探着唤道:“余西,你哪儿不舒服吗?”
余西甩甩头收起脑中奇怪的想法,接着道:“陆生,我们不能替他们做决定,但可以选择保护他们的方式。没时间犹豫了,我们先出去,再一起商量解开禁术的方法。”
来的时候,余西没觉得这条通往外面的路有多长,可眼瞧着这些孩子步履沉重地往外挪动,他们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她忍不住在心里默念:快点,再快点。
陆明月走在最前面,爬上最后一段台阶,她兴奋地大喊道:“到了,我们快到了!”
孩子们气喘吁吁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微弱的光亮:“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好想我阿爹阿娘啊……”
刚才还腿软的孩子们瞬间恢复力气,加快脚步,你搀我扶地往上爬。
眼看着出口就在伸手可及处,队伍中间高高瘦瘦的孩子忽然倒地不起,身下是一滩新鲜的血水。
他倒下时,手臂仍死死护住背上的孩子,自已脸着地,背上的却没磕碰到一点。
“喂!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别睡啊!”陆明月急地原地乱转,却因时时记着裴知川说的话,不敢去碰孩子。
她眼睛都红了,求救地看着裴知川。
裴知川上前一探,垂下眼道:“他腹部刀口太深,用最后的力气带出了背上那个小的,而他自已……”
大家都没再动,围在旁边的几个小孩儿哭得压抑:“哥哥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平时都是他护着我们,给我们止血,就连一个馊掉的馒头都不舍得自已先吃……”
他背上那个小孩儿趴在他脸边,轻轻摇晃他的胳膊:“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你快起来啊!”
可倒下那人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呢喃道:“你得活着出去,婶子还在等你……我已经没有家了,死在哪里都一样……”他还有没说完的话,可惜再也没有力气张开嘴。
一时间,狭窄的通道里只剩起伏的哭泣声,陆明月抹了把眼泪,推开地牢大门:“孩子们,我们回家。”
太阳亮得刺眼,可这些许久没见过日光的孩子,却像干渴的鱼得到了水,不舍得错过每一丝光明。
余西觉得眼睛干涩得厉害,抬臂遮了下眼,不等适应光线,远处模模糊糊的身影逐渐放大:“师父,你怎么来这里了?”
卿玄急匆匆赶来,虽是寒冬,额角却浸满了细汗。他老远就看见余西擦眼的动作,心里一紧,双手捧住她的脸:“怎么哭了?受伤了吗?”
不知是他跑得太急还是怎的,气息乱得让人无法忽视。余西对上他慌乱的视线,拍了拍他的手背:“师父,我没事,你先看看孩子们。他们好像中了傀儡术,我们解不开。”
卿玄闻言手一顿,手心里阵阵温热,不舍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你们怎么知道此术的?”他扫视了几眼稚童,又看看余西,随后取出缚魂链将他们围起来,“此链本身就是仙器,即使不注入仙气,它也可自行成阵。为确保大家的安全,暂时先这样吧。”
大家松了口气,余西注意到卿玄的衣领起了褶皱,再看他侧脸那不细瞧看不出的红痕,心下了然:“师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