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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她。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余西，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卿玄费尽心力才从梦境的纠缠中挣脱出来，急忙忙地搜寻着余西的踪迹。不料，尚未踏进门内，便耳闻裴知川一番真挚而深沉的告白。
他本欲转身离去，然而梦中那位少女，身着华丽的嫁衣，手挽着鲜艳的红绸花，其影像如刻如画，反复在脑海中浮现。每清晰一点，都让他心头的疼痛加剧一分。
他伫立于门扉之前，目光几欲喷火，直瞪着裴知川，若非忌惮其身份，掌中利剑早已洞穿对方咽喉。
可那人非但不收敛逾矩的举动，反而视他为无物，继续俯视着身前的女孩。
利剑出鞘，他提剑踏入屋内，然而，就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边缘，裴知川的声音却意外地平和：“卿兄，我很好奇，你教了她什么，不如也教教我？”
卿玄一愣，被怒火冲晕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眼前这间素雅的客房，未见红绸床帏的奢华，亦无花生桂圆点缀的大红床铺，更没有盖着红盖头的新嫁娘，翘首静待良人揭去盖头，为她卸下簪饰。
唯有那两人始终紧紧相扣、不曾分离的一双手。
余西也许不清楚裴知川的话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卿玄是一千五百年前那场屠杀的亲历者，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疯子的执念有多深。
“裴兄，是我恍惚了，言辞多有冒犯，请见谅。”碍于余西在场，卿玄最终开口，刚才还冒着怒火的眼神瞬间转成颓败，“我的确没有资格教她做什么。”
“咚，咚。”裴知川炙热的视线和此刻卿玄突然的到来，仿佛两个手炉灼烧着她的脸颊。余西担心自已过于狂乱的心跳被他们察觉，随即抽回手，跑出了客房。
她承认裴知川的回应让她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触动，这种既苦涩又雀跃的矛盾感撕扯着她的灵魂。她跑到井边，将脸没入清水中，以此让自已打起精神来。
客房内，裴知川收起调笑的表情，大马金刀地坐在余西的床榻上，冷冷警告道：“卿玄，守好你为师的本分，莫要越俎代庖。无论是我，还是她，都轮不到你来置喙。”
“人与鬼，不会有结果。”
“那又如何？”裴知川笑道，“我有说要与她修成正果吗？有说要她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吗？有说要她必须非我不嫁，生生世世彼此纠缠吗？”
卿玄被他连连的讥讽惹得怒意又起，他紧握剑柄，却只能压抑心中的不快：“裴知川，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明知这世上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却偏偏要涉足其中。你若真有心，就该为她着想，而不是只图一时之快。”
裴知川闻言，饶有兴味地扫视着怒极的男人，他轻描淡写地回应：“卿玄，是你太迂腐了。人生苦短，何不随心所欲？至于后果，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只想享受当下。”
“可你明知她不是她！你把她当作替身，来满足你未实现的执念，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无耻吗？”卿玄还算了解裴知川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有些游戏一旦开始，就可能无法控制结局。
卿玄：“若她发现你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她会受伤的。”
纹路不明的木簪穿梭在手指间，裴知川专注地把玩着发簪，忽然低笑出声：“卿玄，如今我终于明白你修的是什么道了。”他收起发簪，哂笑道，“口不对心道，你也可以称之为，这里，有病。”他一指自已的脑袋，那动作嘲讽的意味十足。
卿玄并未立即反驳，他执着道：“裴兄，你我皆是局中人，或许你认为我所言荒谬，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已的执念与追求。我所追求的，不过是她事事平安。”
裴知川：“执念？追求？卿玄，何须自欺欺人。吃醋就直说好了，你不就是看不得旁人与她亲近吗？何必说得大义凛然。若我是陆生那傻子，恐怕还真的会被你绕进去。不过，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倒想看看，你的心之所向，最终会将你引向何方。”
“裴知川，你别不知……”
“够了够了！你们别吵了！我听得都要睡着了！”梦鬼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把推开纠缠不休的卿玄，呵斥道，“小小仙人也敢对大人不敬，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卿玄见她满身鬼气，嚣张跋扈的声音和梦里的引路人如出一辙，当即拔剑对准梦鬼的脖颈：“作乱之人是你，乖乖受死吧。”
满腔怒火寻到了发泄之地，卿玄浑身爆发出从未显露过的杀意，提剑捏诀，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梦鬼面对卿玄的剑锋，却丝毫不惧，反而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得了我？真是可笑。”她轻轻一跳，极其自然地躲在了裴知川身后。
卿玄的剑果然停在了裴知川眼前寸许之处。
“不敢打我了吧？”梦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你要牢记，梦境之中，我是主宰。而现在，我也是有大靠山的！你若想安然离开，最好还是收起你的剑，听从我们阎王大人的吩咐，不然，嘿嘿嘿，我就吃掉你！”
“好了，你如果真的激怒他，我可不一定有能力保住你。”裴知川一脸无奈地起身道，“毕竟，他是仙，我是人。”
梦鬼白了卿玄好几眼，扬起下巴命令道：“哼，我大鬼有大量，就不和你这冥顽不灵的小子计较了。你快出去吧，接下来的事，你不配听。”
“只要是和余西有关的事，我都要听。”卿玄负手而立，大有不听完就赖着不走的意思。
“你简直是给脸不要脸！”话音未落，梦鬼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她化作一团烟雾，迅速在房间中蔓延开来，“我这就把你送回幻境，让她再杀你千万遍，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训斥从门外传来：“梦鬼，你胆敢在此放肆，难道忘了我之前的话吗？”随着声音的落下，青颜缓缓步入屋内，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梦鬼一见女子，脸色骤变，她似乎对这位女子极为忌惮，急忙收起烟雾，恢复了人形，恭敬地低下了头：“青大人，我……我只是在逗逗他。”
女子没有多言，只是冷冷地扫了梦鬼一眼，然后转向裴知川，语气缓和了许多：“主子，梦鬼不懂事，还望你不要见怪。”
“罢了，所幸余西无碍。”裴知川微微颔首，见梦鬼收敛起形容，做出一副不曾展现过的顺从姿态，好奇道，“小青，你怎会与梦鬼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