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卿玄再次施展法诀,欲将那女鬼收入囊中之际,忽见那原本朦胧的鬼影竟然再次凝聚成型。她豁然张嘴,须臾间将群鬼悉数吞没。随着吞食的鬼魂不断增多,女鬼的面容愈发扭曲可怖,那些黑红交织的纹路竟然开始蠕动,破皮而出,直冲余西飞去。
“小心。”卿玄一个旋身挡在余西身前,徒手攥住乱窜的黑纹。那些乌黑的纹理犹如利刺般骤然突起,从男人的掌心刺穿至手背,伴随着剧烈的摇摆,直指余西而去。
卿玄见状,迅速将余西拉近,猛地一甩,将她抛至一旁,声音却依旧平静:“去裴知川身旁。”
余西再次被丢出去,这次不等她站稳,裴知川自身后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她略微垂眸,就看到男人紧紧环在她腹部的手颤抖着,她的心随之轻轻颤动。
她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将手覆在裴知川的手背上,彼此的体温交织在一起,仿佛能感知到对方的心跳。
那边,卿玄仍在与女鬼缠斗,吸收了大量鬼气的女鬼体形变得越发庞大,几乎遮蔽了半边天际。她的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狞笑,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轻轻飘入卿玄的耳畔,裴知川道:“卿玄,斩断女鬼的腰身。”
声音自余西耳边响起,那声音低沉有力,却如春日暖阳般温柔地拂过她的耳畔。她愣然道:“你会说话?”
裴知川轻笑:“刚刚学会的,抱歉。”
余西没有多余的时间细想,反正裴知川身上的谜团不止这一个,自见他第一眼,她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现下突然治好了嗓子,倒也合情合理。她挣脱开裴知川的环抱,将目光投向远处激战的两人。
卿玄稳住心神,眼中精光一闪,手中长剑仿佛与他融为一体,剑尖一颤,无形的剑气破空而出,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直指女鬼的腰腹,试图切割女鬼的身体。
女鬼感受到了这股剑气的威胁,她张开嘴尖锐的嘶吼着,试图继续吸取鬼气来壮大自身。然而,剑气所过之处,鬼气消散的一干二净,女鬼吸了一肚子空气。
最终,剑气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女鬼的腹部,纤细的上半身被拦腰斩断,鬼气自伤口流出,女鬼好似瞬间卸了力气,砸入地面。
卿玄静立不动,目光凝视着气息奄奄的女鬼,眼中却是波澜不兴。他持剑迈步向前,正欲给予女鬼致命一击,却有一只手伸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裴知川按下卿玄举起的长剑,笑道:“卿玄仙人手下留情,你也说过,这女鬼本意向善,有此举止实为被人操控。不如送她早入轮回,重新做人。
陆生见状,对着卿玄深深一拜,他知道,今日若非他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莲姐姐被杀,他恳求道:“求仙人放了莲姐姐,她……她真的很好很好。”
此时,女鬼好似渐渐恢复神智,猩红之色从眼底褪尽,她痛苦地在地面扭曲,爬至卿玄脚边道:“我太疼了,求仙人给我个痛快!”
卿玄抽出长剑,落剑前垂眼对地上的女鬼道:“来世若有机缘成仙,当继续做个好仙。”
手起剑落,女鬼只一瞬呜咽,随即释然地闭上眼。消散前,她轻声道:“来世若还能相遇,便是最好。”
陆生闻言,急忙抢步向前,想要挽留,却发现手中仅余几缕飘散的残烟。回想起女鬼说过的话,他问团子:“莲姐姐……真的是被土匪所伤吗?”
“对啊!”团子忙不迭地点头,强调道,“这句话你已经问过成千上百遍了,那日你受了重伤晕了过去,这期间是莲姐姐带着我奋力抵抗土匪,才勉强保住了松林里的生灵。我怎么会骗你呢?”
陆生沉默不语,转而对卿玄道:“仙人,莲姐姐她能够转世吗?转世之后,我们还会再相遇吗?”
卿玄瞟了少年一眼,淡淡道:“转世之事,非我所能左右。” 卿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瞥见少年眼里瞬间暗淡下去的光芒,转而道,“但若缘分未尽,天意自会安排你们重逢。”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不过,你若真心希望与她再会,便勤修仙道吧,等你达到能穿越轮回的境界那日,你心中所期待的,终将变为现实。”
陆生听后,他紧握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而团子眼巴巴凑到余西身旁,拽了拽她的衣袖,眉眼低垂,仔细看便能瞧见她眼眶里蓄着的泪珠。
团子:“姐姐,你们要离开了吗?”
余西心中暗自发笑,忽然兴起逗弄这个小家伙的念头,她故意忽略对方的神情,向陆生道:“尽管村中的恶鬼已被尽数驱散,但此处已没了人气,不适合我母亲长期居住,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余西轻轻将团子的手从她的袖口拉出,叮嘱:“今后须得乖乖听从你陆哥哥的吩咐,莫要再顽皮冲动。”言罢,余西果断转身,向裴知川道,“我们启程吧。”
听到这话,团子急了,她死死拽着余西不撒手,另一只手握上陆生的手腕,见陆生不开口,她冲余西喊道:“等等,等等!你们不能走!”
团子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焦急的光芒:“村子里一个活的都没有了,陆哥哥他……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的!”
余西知道自已的计策奏效了,她故作沉思状,然后缓缓说道:“你已经是成熟的大鬼了,有你在,陆生很安全。我们确实不能久留,毕竟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团子一听,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她紧紧抓住余西的衣角,羞赧交加道:“我知道接下来的请求很过分,但请你和大哥哥,带上我和陆哥哥一起走吧!”
余西心下了然,却没应,她和裴知川相视一笑。裴知川调侃道:“小鬼,你不怕吗?”
团子听懂了他是在问‘不怕陆生死吗?’,那时候她是怕陆生离开法阵会失控,可眼下莲花裙已毁,法阵也随莲姐姐的出现消散,而陆生好好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异样。
何况……团子目光转向那位冰雕般的身影,思忖片刻,理直气壮道:“西西姐姐说了,未来的事要交给未来去思考,眼下大家都好好的,没什么可害怕的!”
余西不再戏谑于她,若把这小鬼逗哭了,还不是得费力气去哄?她开口道:“既已下定决心,那便一同前行吧。”
“哦耶!”得了余西首肯,团子轻巧地一跃而起,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滑入了陆生的掌中,随即迈步欲行。
始终保持沉默的男子,出乎意料地开口:“前路莫测,在下好歹略通仙法,若各位不嫌弃,我想与你们同行。”
余西自然不拒绝他的加入,毕竟他仙法高强,若能有他相护,阿娘这个看不见鬼的普通人,也能多了几分保障。她上前几步,恭谨地鞠了一躬道:“那便有劳卿仙人了。”
“好耶!”团子这下子更是乐开了花,有了卿玄这个仙气足又耐打的人加入,她就不怕陆生哥哥会遇险了。她一蹦一跳地站到大家面前,灿笑道,“西西姐姐,大哥哥,仙人,婶婶,往后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