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楼声渗着血味。
我指尖拂过袖中冰裂纹瓷瓶,昨夜吞下的解药正在胃里翻涌。萧景渊月白锦袍上的蟠龙纹在宫灯下泛着冷光,他腰间新佩的羊脂玉牌刻着"如朕亲临",分明是刚从皇帝那里讨来的特许。
"沈姑娘可知今日早朝要议什么?"他忽然扣住我推车的手,掌心七杀星图透过纱衣灼痛肌肤,"工部奏报江心岛昨夜地动,浮出三百具刻着沈氏族徽的青铜棺。"
鎏金宫门轰然开启的刹那,我瞥见丹陛两侧新换的蟠龙柱。原本玄色漆面竟透出诡异的暗红,像是无数血线在木纹里游走——这分明是苗疆血蚕寄生后的征兆。
"臣有本奏!"刑部尚书突然出列,捧着的奏折滴落黑水,"江南漕运总督暴毙,尸身爬满暹罗金线蛊!"他猛地掀开血衣,心口处水龙符烙痕赫然与太子玉佩纹路吻合。
萧景翊扶着鎏金椅背缓缓起身,喉结处疤痕己蔓延至耳后:"孤近日倒是查获一桩奇案。"他击掌三声,锦衣卫抬进三十口檀木箱。箱盖开启时满殿哗然,里面全是与玄机阁往来的密信,火漆印竟盖着宁王府的狼头徽!
我忽然嗅到淡淡的曼陀罗香。昨夜铜镜碎片在袖中发烫,玄机阁主的声音首接刺入耳膜:"看看龙椅下的青砖。"
萧景渊正要开口,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半步。他锦衣下渗出金线般的光芒,那些纹在心口的七杀星图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百官惊叫声中,太子腰间玉佩突然炸裂,飞溅的玉片划破户部侍郎咽喉。
"护驾!"老太监尖利的嗓音劈开混乱。我却看见他袖中滑出苗疆银哨,吹出的声波竟让丹陛蟠龙柱渗出鲜血。血珠落地成蛊,文武百官的面皮开始鼓胀脱落!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七杀镇魂..."我喃喃后退,袖中铜镜碎片割破掌心。血滴在青砖的瞬间,整座金銮殿地砖翻转,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祭坛。皇帝正端坐阵眼,周身缠绕着从药人身上抽取的金色血脉。
萧景渊突然将我拽进怀中,双鱼佩扣进祭坛凹槽:"沈家血脉才是阵引!"他撕开我后颈衣衫,溃烂的右脸竟在青铜反光中浮现出完整星图。那些溃烂的皮肉下,密密麻麻的金丝正在吞噬玄机阁主种下的符咒。
药人的嘶吼声穿透宫墙。我透过破碎的窗棂望见江心岛方向升起血雾,阿兄银甲上的蜈蚣疤正在蜕皮,露出底下暗藏的西域符文。三百药人突然调转枪头,将屠刀挥向包围皇城的御林军。
"好一出螳螂捕蝉。"玄机阁主的声音从龙椅传来。皇帝干瘪的躯体突然爆开,血雨中立着个戴黄金面具的身影。他指尖缠绕的金线与药人们血脉相连,每根线头都系着块沈家玉牌。
我颈间佛珠应声而碎,蛊虫顺着血管钻进心脏。剧痛中闪过零碎画面:十二岁那年误入的沈家密室,父亲焚烧的南洋海图,还有母亲教我跳的祈福舞——每一步都暗合青铜祭坛的星位!
"阿意看好了,这是咱们沈家女儿的使命。"母亲染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画符,"七星锁龙局需以真心头血破之,但若遇上豺狼..."
萧景渊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唇印在我颈间星图。蛊虫发出凄厉尖叫,那些操控药人的金线齐齐转向,竟将玄机阁主团团缠住。
"豺狼该用火攻。"他夺过我手中火折子掷向祭坛。火龙油轰然炸开的瞬间,我看清他迅速衰老的容颜——苗疆巫族的移魂术正在反噬,每道皱纹里都淌着蛊虫的黑血。
瓦当坠落如雨,青铜祭坛裂开深渊。玄机阁主的黄金面具咔嚓碎裂,露出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他眼角泪痣泛着妖异的蓝光,正是沈家族谱上被除名的三叔公!
"沈家船队运的根本不是火龙油。"他笑着坠入黑暗,"是西域魔窟里挖出的..."
萧景渊抱着我跃出火海时,五爪金龙的浮雕正在融化。那些金水凝成新的诏书,漂浮在血池上组成先帝笔迹:凡沈氏女,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