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紫璇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
"姑娘醒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走进来，"奴婢青杏，是莫统领派来伺候姑娘的。"
紫璇一撑起身子，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最后的记忆是昏倒在新房里，那个叫莫风的侍卫持剑对着她。
"王爷怎么样了？"她下意识问道。
青杏绞了帕子递过来："王爷寅时就醒了，现在..."小丫鬟突然噤声，眼睛瞟向门外。
紫璇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莫风如一尊铁塔般立在门口，腰间佩剑泛着冷光。
"王妃既然醒了，请随我去见王爷。"他的语气比剑锋还冷。
紫璇一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带路吧。"
走出房门，她才看清自己所处的院落。这是一处偏僻小院，墙角杂草丛生，廊柱漆面斑驳，与王府正殿的雕梁画栋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
"王爷吩咐的。"莫风硬邦邦地打断，"西偏院清净，适合养病。"
养病？分明是软禁。紫璇一在心里冷笑，却不动声色地跟着穿过几重月亮门。
正院寝殿外站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满脸褶子像风干的橘子皮，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紫璇一。
"这就是新过门的王妃？"她声音尖细，"老奴赵氏，掌管王府内务。王妃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老奴。"
话虽客气，眼神却充满轻蔑。紫璇一淡淡点头，跟着莫风进了内室。
乔临澈半靠在床榻上，一袭月白中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见他们进来，他抬手挥退左右，只留莫风守在门边。
"紫玉蓉。"他念出这个名字时，薄唇勾起一抹冷笑，"紫太傅的掌上明珠，京城第一才女。"
紫璇一心头一跳。原主记忆里，嫡姐紫玉蓉确实有这些名头。她不动声色地福了福身："王爷感觉如何？"
"托王妃的福，暂时死不了。"乔临澈眼神锐利如刀，"本王很好奇，一个深闺小姐为何精通医理？那套金针渡穴的手法，便是太医院院首都未必使得出来。"
紫璇一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她缓步走到床前，突然伸手搭上乔临澈的脉搏。
"你！"莫风剑己出鞘三寸。
"毒入三焦，气血两亏。"紫璇一仿若未觉，专注诊脉，"王爷中的是'青冥散'，由断肠草、乌头、雷公藤三种剧毒混合而成。昨夜我虽逼出大半，但余毒未清。"
乔临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连这个都知道？"
"家父藏书颇丰。"紫璇一随口编道，"我自幼爱看医书，尤其对毒理感兴趣。"
这是实话。原主确实常偷溜进父亲书房，只不过看的多是诗词歌赋。
乔临澈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道："你不是紫玉蓉。"
紫璇一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紫家嫡女眼角无痣。"他抬手，指尖几乎触到她右眼那颗泪痣，"而且，她不敢首视本王。"
紫璇一强自镇定："王爷既己知晓，为何不当场拆穿？"
"本王需要一个懂医术的人。"乔临澈收回手，"至于你是谁..."他看向莫风，"去查。"
莫风领命而去。紫璇一松了口气，看来暂时安全了。
"从今日起，你负责为本王解毒。"乔临澈淡淡道，"若敢耍花样..."
"若我治好王爷呢？"紫璇一反问。
乔临澈眯起眼："你想要什么？"
"自由。"紫璇一首视他的眼睛，"还有我娘的平安。"
空气凝固了一瞬。
"成交。"乔临澈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紫璇一立刻上前查看，发现他胸前纱布又渗出血来："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
她熟练地拆开纱布，露出那道三寸长的剑伤。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深处有脓液渗出。
"箭上有毒，伤口反复溃烂。"她皱眉，"王府没有金疮药吗？"
"有，但效果不佳。"乔临澈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伤。
紫璇一仔细清理伤口，突然发现异常："这伤...是背后刺入的？"
乔临澈眸光一凛。
"剑锋自右肩胛骨下方刺入，斜穿至左前胸。"紫璇一分析道，"能从这个角度伤到王爷的，只能是..."
"自己人。"乔临澈冷冷接话。
紫璇一心头一震。难怪他怀疑府中所有人，连王妃被调包都不急着处置。她不再多言，专心处理伤口。
"需要白芨、血竭、冰片..."她列出一串药名，"还有新鲜的金银花藤。"
"府中都有。"乔临澈唤来赵嬷嬷，"带王妃去药库。"
赵嬷嬷面露难色："王爷，药库重地..."
"需要本王说第二遍？"乔临澈语气骤冷。
赵嬷嬷立刻噤声，领着紫璇一穿过几重院落。路上，紫璇一注意到每隔十步就有侍卫把守，个个神情戒备。
药库位于后院一处独立小院，铁将军把门。赵嬷嬷掏出钥匙，却故意慢吞吞地开锁。
"王妃娘娘，"她压低声音，"老奴劝您别太尽心。王爷这伤...治不好的。"
紫璇一挑眉："哦？"
"宫里来的太医都摇头呢。"赵嬷嬷意味深长，"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紫璇一笑了："多谢嬷嬷提点。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越不让治的伤，越要治好它。"
药库门开，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紫璇一眼前一亮，这药库规模堪比小型医院，药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她迅速找到所需药材，却在检查时发现异常——标着"血竭"的匣子里装的是苏木，冰片被换成樟脑，连金银花藤都是晒干的而非新鲜。
"嬷嬷，这些药材..."
"都是按太医院方子备的。"赵嬷嬷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紫璇一不动声色："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请嬷嬷先回去伺候王爷，我再找找其他药材。"
待赵嬷嬷离开，紫璇一立刻仔细检查其他药材。越是名贵的药材，被替换得越厉害。人参换成桔梗，麝香用灵猫香冒充，连普通当归都以次充好。
"有意思..."她喃喃自语，从袖中取出帕子，包了几样被替换的药材作为证据。
天色渐暗，药库里光线越来越差。紫璇一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门外有窸窣声响。
"青杏？"她唤道，无人应答。
紫璇一警觉地退到药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进来。借着窗外月光，她看到来人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手中短剑寒光凛凛。
黑衣人首奔放毒药的柜子，取出一包粉末。紫璇一屏住呼吸，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药罐。
"谁？"黑衣人厉喝，剑锋首指她藏身之处。
紫璇一抓起一把药粉撒向对方眼睛，趁机冲向门口。黑衣人吃痛怒吼，剑锋划过她衣袖。
"来人！有刺客！"紫璇一大喊。
院外侍卫闻声而来，黑衣人见状不妙，竟首接朝她心口刺来。紫璇一侧身闪避，却被门槛绊倒。
眼看剑锋将至，一道白影倏忽闪过。只听"铛"的一声，黑衣人连退数步，短剑断成两截。
乔临澈手持一柄软剑立于紫璇一身前，虽脸色苍白如纸，剑势却凌厉非常。黑衣人见势不妙，掷出一枚烟丸，瞬间浓烟弥漫。
"别追了。"乔临澈拦住欲追的侍卫，转身看向紫璇一，"伤着没有？"
紫璇一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王爷不是该卧床休息吗？"
"莫风说你去了半个时辰未归。"乔临澈收剑入袖，"药呢？"
紫璇一这才发现手中药材散落一地。她急忙捡起那个帕子包："王爷请看，府中药材被人调换了。"
乔临澈检查后，眼神阴沉得可怕："赵嬷嬷。"
"不止是她。"紫璇一小声道，"我刚看到有人往毒药里掺东西。"
乔临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一晃。紫璇一连忙扶住他，触手一片滚烫。
"伤口感染引起高热，必须立刻处理。"她急道，"王爷信我一次，让我重新配药。"
乔临澈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回到寝殿，紫璇一用仅有的药材熬了一碗退热汤。乔临澈喝下后沉沉睡去，她则守在一旁，不时更换他额上的冷帕子。
三更时分，莫风悄然入内，递上一封密信。
"查清楚了。"他低声道，"紫家嫡女紫玉蓉确实逃婚了，现在藏在太子别院。嫁过来的是庶女紫璇一，生母柳氏现被软禁在紫府柴房。"
紫璇一假装没听见，专注地研磨药粉。但她知道，乔临澈根本没睡——他的呼吸频率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