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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忙找了张干净的油纸，把那个小竹篮仔细包好递给对方。
收下那几张带着崭新油墨香气的毛票和粮票，林婉感觉自己像是捧着千斤重担，又像是捧着无价之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或许是第一笔交易带来的勇气，或许是周围人看她真的卖出去了，少了几分顾虑。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有人来询问。
林婉也渐渐放开了胆子，学着跟人讨价还价。
她指着那几个略有瑕疵的篮子，主动说明情况，并表示可以便宜处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好需要一个装杂物的粗用篮子，看那个变形的篮子虽然不好看但还算结实，价格也确实便宜，就掏钱买了下来。
还有一个年轻的妈妈，给自家孩子买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当玩具。
等到集市快要散场的时候，林婉数了数，她竟然卖出去了三个完好的篮子，两个有瑕疵的篮子，还有那个小竹筒！
虽然背篓里还剩下大半，但手里攥着的那一块多钱和将近一斤的粮票，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成就感！
这是她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堂堂正正挣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东西收好，背起虽然依旧沉重、但感觉却轻快了许多的背篓，脸上带着疲惫却灿烂的笑容，朝着约好的方向走去。
村的路，似乎比来时要短一些。
或许是因为心里揣着沉甸甸的收获，脚步也变得格外轻快。
林婉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一块多钱，还有将近一斤的粮票！这在以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不多，但足够她买好几斤粗粮，或者扯上一点点布头，甚至还能剩下一点钱买盐巴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江辰。
今天若不是他及时出现，赶跑了林二狗他们，她的东西早就被砸烂了，别说卖钱，恐怕还得倒赔！
后来到了县城，也是他指点了那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然她一个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丫头，冒冒失失地闯进集市，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呢！
这个人情，欠得太大了。
走到一个西下无人的僻静处，林婉停下了脚步，等着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江辰。
等他走近了，林婉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挣来的那一小沓毛票和粮票，数出了一半，递到江辰面前，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江知青，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这些东西早就打了水漂了。这点钱和票，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也是你该得的。”
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没有江辰，就没有这笔收入，分他一半，天经地义。
然而，江辰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钱票，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不需要。”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意味。
林婉愣住了。
“为什么？这是你应得的啊！”
“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个。”
江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我们是伙伴，不是吗？我提供信息和帮助，你提供产品。今天的情况是个意外，不能算在交易里。”
“可是……”
林婉有些急了。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能让你白白辛苦？再说，我们虽然是伙伴，但也得明算账才行啊！不然……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情。
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她宁愿把账算清楚，哪怕自己吃点亏，也觉得心里踏实。
江辰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甚至带着点倔强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他似乎能理解她那种想要“两清”的心态，但又不想让他们的关系仅仅停留在这种简单的金钱交易上。
“林婉，”
他难得地叫了她的名字，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我没有出现，你的损失会是多少？如果我帮你联系上了供销社或者其他单位，为你打开了销路，这份价值又该怎么算？”
林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他提供的帮助，其价值远远不是这几毛钱、几张粮票能够衡量的。
“我不是说要占你便宜。”
江辰继续说道，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计算回报。比如，以后你做出什么特别好的新吃食，优先供给我。”
“或者，我需要什么山里特有的东西，你帮我留意；再或者……等你的生意真的做起来了，需要人手帮忙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嗯，其他的支持。”
林婉低着头，仔细地咂摸着江辰的话。
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确实不能简单地用金钱来衡量。
他提供的消息、人脉、甚至刚才的保护，都是无价的。如果每次都用钱来算，那她可能永远也还不清。
换一种方式，或许更好？
“那……”
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那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辰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生怕占了便宜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或者，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对你未来产品的……投资。”
投资？这个词林婉听着新鲜，但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终于不再坚持，把钱票收了回去，心里却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像是压上了一块更重的、名为“人情”的石头。
“好，那我记下了。”
她郑重地说道，仿佛在承诺什么。
江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两人继续往前走，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微妙了。
这场关于“钱”和“人情”的拉扯，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两个原本只是单纯交易关系的人，缠绕得更紧了一些。
界限似乎被打破了，又似乎在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建立。
林婉低着头走路，心里乱糟糟的。
她搞不清楚自己对江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感激？依赖？还是别的什么？她只知道，这个知青，正在一点点地渗透进她的生活，让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将他完全隔绝在外。
而江辰，走在前面半步远的距离，眼角的余光偶尔会落在身后那个纤细却倔强的身影上。
他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要帮她？仅仅是因为她是目前唯一能提供稳定“美食”来源的人？
还是因为她身上那股顽强的、不屈的生命力，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