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心沉了下去。
这么贵!她手里这点钱,连买几尺像样的厚木板都不够!
她又问了油毛毡和石灰的价格,同样不便宜,而且油毛毡还需要工业券。
看来,光靠江辰给的这点钱票,想把窝棚彻底改造一番,根本不可能!只能先紧着最要紧的来!
就在林婉皱着眉头,思考着如何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关键的东西时,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林家‘有出息’的三丫头吗?怎么着,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有钱来县城潇洒了?”
林婉猛地回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她那个尖酸刻薄的大嫂王红,不对,是她妈李秀兰!李秀兰正双手叉腰,吊梢眼恶狠狠地瞪着她,嘴角撇着,露出一副鄙夷又贪婪的神情。
真是冤家路窄!
李秀兰显然是看到林婉在柜台前问东问西,以为她发了什么财,特意跟过来找茬的。
“我来县城买东西,关你什么事?”
林婉冷冷地回敬道,语气里没有半分对“母亲”的尊敬。对于这个前世今生都只把她当累赘和工具的人,她早己心寒透顶。
“嗬!你这死丫头!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李秀兰见林婉态度强硬,立刻拔高了嗓门,试图用“孝道”来压她。
“我是你娘!你挣了钱,难道不该孝敬我跟你爹吗?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倒好,一个人躲出去过好日子,连口吃的都不往家里送!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这一嚷嚷,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看人吵架是国人自古以来的“爱好”,供销社里闲着没事的人更是乐于围观。
林婉看着李秀兰那副颠倒黑白、撒泼耍赖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但她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必须快刀斩乱麻!
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孝敬?你摸着良心问问,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女儿看过?从小到大,家里的活都是我干,吃的永远是剩饭,穿的永远是哥哥嫂嫂剩下的破烂!”
“生病了没人管,打骂更是家常便饭!为了给大哥娶媳妇,就想把我卖给隔壁村那个瘸子换彩礼!”
“现在我好不容易分出来单过,活得像个人样了,你就眼红了?跑来县城跟我要钱?”
林婉顿了顿,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李秀兰因为心虚而有些躲闪的眼睛,继续道:
“我告诉你,李秀兰!我林婉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要是再敢来招惹我,或者跑到我那破窝棚去撒野,就别怪我不念母女情分,把你们老林家那些腌臜事全都抖落出来!到时候看看,丢人的到底是谁!”
她这番话,又狠又绝,信息量巨大!围观群众听得是瞠目结舌,看向李秀兰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探究。
李秀兰被林婉这番豁出去的架势和狠厉的眼神吓到了!她没想到这个一向被她随意打骂的“赔钱货”,竟然敢当众顶撞她,还敢威胁她!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李秀兰色厉内荏地尖叫着,作势就要扑上来。
林婉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手里不知何时己经紧紧攥住了一根刚才看中的、用来加固门框的短木棍。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那冰冷的眼神,那决绝的气势,让李秀兰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扑上去,这个死丫头绝对敢跟她拼命!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售货员也皱着眉头呵斥起来。
“要吵出去吵!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李秀兰看着周围鄙夷的目光,再看看林婉那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终于还是怂了。
她狠狠地剜了林婉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跑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林婉松开了紧握木棍的手,手心己经全是冷汗。
虽然成功击退了李秀兰,但她知道,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她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将手里的一块钱和大部分粮票都换成了她目前最急需的几样东西。
几块相对结实的旧木板、一小捆钉子、一小包石灰,最后还咬牙买了一小块最便宜的油布。
钱和票几乎花了个精光,背篓却依然没装满多少东西,每一样都显得那么单薄。
回程的路上,林婉的心情更加沉重。
物资的匮乏,亲人的冷漠,潜在的危险,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但当牛车再次进入红枫村地界,看到远处山坳里那个属于自己的、虽然破败却代表着希望的小小窝棚时,林婉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坚固的木门关上,插销落下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窗户也严丝合缝地扣好。
林婉靠在刚刚粉刷过、还散发着淡淡石灰气味的墙壁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包裹了她疲惫的身心。
终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真正让她暂时卸下所有防备、安稳睡个觉的地方了!
这份安全感带来的喜悦,甚至冲淡了连日劳作积累的酸痛和疲惫。
然而,短暂的放松之后,新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窝棚内部,除了角落里堆放的一些杂物和那个摇摇欲坠的草铺,几乎可以用“家徒西壁”来形容。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吃饭都得蹲在地上。
不行!必须尽快添置些基本的家什!
林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窝棚外,那片不久前被她发现的、蕴藏着无限可能的翠绿竹海。
竹子!这种在南方山区最常见、却也最实用、最廉价的天然材料,正是她解决目前困境的最佳选择!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婉就带上柴刀和绳子,再次踏入了那片清凉幽静的竹林。
这一次,她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寻觅,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
她需要粗壮的老竹做床架和桌腿;需要韧性好的青竹劈篾编织;还需要一些细长的竹竿做其他用途。
凭借着前世积累的一些模糊记忆和这几天与张木匠打交道学来的皮毛知识,她开始仔细地挑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