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铁锅这个最大的“累赘”成功转移并隐藏好后,林婉的心思便完全放在了如何修缮那个破败的窝棚上。
屋顶的窟窿需要堵,墙壁的缝隙需要糊,还需要一个能勉强挡风遮雨的“门”。
这一切都需要材料,更需要一些基本的工具。光靠她自己一双手和那把快要散架的小柴刀,根本不可能完成。
她想到了村里的张木匠。
张木匠是红枫村唯一会木工活的人,大概五十多岁,据说年轻时在外面闯荡过,手艺不错,但脾气古怪,性格孤僻,不大爱和人来往。
他住在村子最东头一个单独的小院里,院子里常年堆满了木料和刨花。
林婉知道,找张木匠帮忙,希望渺茫。
且不说她一个年轻女娃找上门去本就奇怪,更重要的是,她拿什么来交换?她身无分文,粮票也只剩下一点点,根本无法支付工钱。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哪怕只能从张木匠那里讨要到几块没用的废木料,或者借用一下他的斧头、锯子,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帮助。
犹豫再三,林婉还是鼓起了勇气。
她特意选了一个下午,揣上她仅剩的两个野菜饼子,朝着张木匠家走去。
张木匠的院门虚掩着。林婉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唰唰”的刨木头声。
院子里果然堆满了各种木材和半成品,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松木和桐油的味道。
林婉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沙哑而带着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张大叔,是我,林家二丫头,林婉。”
林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礼貌。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褂子、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锐利的老头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林婉一番,眉头紧锁。
“林家丫头?你找我啥事?我可没空跟你闲扯。”
果然是冷冰冰的态度。林婉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
“张大叔,我……我想跟您讨点东西,或者……租借一下您的工具。”
“讨东西?租工具?”
张木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撇了撇,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个小丫头片子,要我的东西和工具干啥?拿去当柴烧吗?”
“不是的!”
林婉连忙解释。
“我……我想修个东西,需要点木板,还有……可能需要用一下斧头或者锯子……”
她不敢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
“修东西?”
张木匠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你家不是有你爹和你哥吗?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找我?再说了,我这木料和工具都是吃饭的家伙,能随便给你?你有钱吗?还是有票?”
他一连串的质问,让林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自己的请求很唐突,也很不合常理。
她咬了咬牙,将揣在怀里的两个野菜饼子拿了出来,双手递上前。
“张大叔,我知道我没什么能给您的。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子,您尝尝……我以后要是能找到活计挣到钱。”
“或者……或者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您,比如,我可以每天帮您烧火做饭……”
她试图用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厨艺”来打动对方,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家常饭。
张木匠看了一眼那两个灰扑扑、看起来就没什么油水的野菜饼子,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就这?打发叫花子呢?还帮我做饭?我稀罕你那点手艺?”
他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去去去!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活!以后少到我这儿来!”
说完,他转身就往屋里走,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留下林婉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两个无人问津的野菜饼子。
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林婉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预想过会遇到困难,却没料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和刻薄。
一阵委屈和无助涌上心头,她的眼圈有些发红。
难道这条路也走不通吗?没有工具,没有材料,她怎么可能把那个破窝棚修好?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张木匠紧闭的院门前,手里那两个野菜饼子仿佛也变得冰冷起来。
看来,求人不如求己。
依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失落和委屈。
张木匠这里行不通,不代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可以去找更细、更结实的藤条来捆绑,可以用更多的泥巴和石头来填充缝隙,至于门,也许可以用芦苇或者茅草编一个帘子将就一下?
办法总比困难多。
林婉将那两个野菜饼子重新揣回怀里,转身离开了张木匠家。
从张木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林婉的心情确实低落了好一阵子。
那种被人轻视和彻底拒绝的滋味,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刚刚因为找到“新家”而燃起的火热心头上。
她知道不能指望别人,但现实的困难却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没有工具,没有像样的材料,光靠她自己的一双手和那把钝刀,想要把那个西面漏风的破窝棚修缮到能勉强住人的地步,简首是天方夜谭。
接下来的两天,林婉的情绪都有些不高。
白天干活时有些心不在焉,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窝棚的事情,眉头紧锁。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那个破窝棚,真的能成为她的容身之所吗?
这天傍晚,林婉从外面割猪草回来,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妹妹林苗正在院角里,蹲着身子,似乎在偷偷摸摸地藏着什么东西。
林苗一向胆小怯懦,在家里存在感很低,总是怯生生地跟在李桂花或者林小宝身后。
她很少会像这样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林婉心里有些好奇,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林苗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林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慌乱,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
“二……二姐……”
林苗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紧张。
林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软。
这个妹妹,虽然懦弱,但似乎从未像李桂花和王红那样,对自己有过明显的恶意。
她放缓了语气,问道。
“苗苗,你在这儿干嘛呢?藏什么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