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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她低呼一声，连忙蹲下去捡水壶。
这个小小的动静成功吸引了树下几个知青的注意。
江辰也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林婉捡起水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和窘迫，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借着蹲着的姿势。
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凉拌石耳的小油纸包，又拿出那一小包干石耳，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地对着江辰的方向说道。
“江知青，上次的交易还有效吗？我弄到了点新东西，这个，处理过的，可以尝尝。这个是干的，原材料。”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距离最近的江辰能勉强听清。
语速很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辰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他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和审视意味的眼睛，落在那两个小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那油纸包和干货上来回扫视。
油纸包里的东西看不真切，但那一小撮灰褐色、干巴巴的“石耳”，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吃的东西。
旁边的另一个知青好奇地探过头。
“林婉同志，你这是……”
林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别人发现。
她不敢抬头，只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假装在擦拭水壶上的泥巴。
就在这时，江辰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清清冷冷的调子，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没什么，大概是想问问水壶摔坏了没。”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婉，语气平静地问。
“你上次说的，还想换粮票？”
林婉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声音依旧压低。
“嗯，或者钱也行。”
江辰的目光再次落到她手中的东西上，沉吟了片刻。
他大概是想起了上次荠菜团子的味道还不错，虽然这次的东西看起来更古怪。
他是个注重实际的人，但也确实对“吃”有着超出常人的挑剔和兴趣。
这种没见过的山货，或许值得一试？
他没有多问这东西的来历和做法，只是淡淡地说道。
“行。老规矩？”
林辰心中一喜，知道他指的是价格。
上次的荠菜团子，她换了二两粮票和五毛钱。
这次的石耳，无论是寻找难度还是处理的复杂程度，都远超荠菜。
她鼓起勇气，小声说道。
“这个……比上次那个费事多了，能不能……多给一点？”
江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讨价还价。
他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石耳，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低着头、显得有些窘迫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女孩。
“可以。”
他这次回答得很干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包，抽出三张一角的毛票，又拿出两张一两的全国粮票，递了过去。
“三毛钱，二两粮票。东西留下。”
林婉又惊又喜，连忙接过钱和粮票，快速塞进怀里揣好。
同时，她飞快地将那两个小包塞到了江辰放在地上的搪瓷缸子旁边，用缸子巧妙地挡住了。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旁边的知青大概只看到他们递了东西，具体是什么却未必看清。
“谢谢江知青。”
林婉低声道谢，不敢多停留，捡起水壶，匆匆朝着溪边走去。
她能感觉到背后江辰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其他知青可能带着的好奇打量。
她的后背有些发麻，脚步踉跄地走到溪边，假装取水，实则是在平复狂跳的心脏。
三毛钱，二两粮票！这可比上次的收获多多了！有了这些，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然而，就在她稍稍放松警惕，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是王红！
王红手里拿着个空了的竹筒，看样子也是来取水的。
她一边走，一边还探头探脑地往江辰他们那边看，脸上带着明显的好奇和一丝不怀好意的揣测。
林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刚才和江辰的接触虽然短暂隐蔽，但难保没被有心人看到！
王红要是看见了什么，回去添油加醋地跟李桂花一说，后果不堪设想！
林婉强作镇定，飞快地将水壶灌满水，然后低下头，沿着田埂的另一边，快步往回走，尽量避开王红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王红的目光在她背上扫过，带着审视。
林婉的脚步更快了，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干活的那片区域，拿起镰刀埋头就割草，再也不敢往知青那边看一眼。
好在，王红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狐疑地看了几眼，便也取水离开了。
首到收工的哨声响起，林婉那颗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回肚子里。
她混在人群中，低着头默默往家走，怀里揣着的钱和粮票，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既是希望，也是沉甸甸的风险。
这次交易，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蔽。
下一次，绝不能再选择这样人多眼杂的场合了。
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林婉第一时间溜回了自己的小屋。
她小心翼翼地闩上门，然后才从怀里掏出那三张崭新的一角纸币和两张带着油墨香的粮票。
借着从破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仔细地看着这些“意外之财”，指尖传来纸币和粮票的粗糙质感，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满足感，悄然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三毛钱，二两粮票。
在这个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每月定量供应的口粮都未必能填饱肚子的年代，这绝对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尤其是对她这样一个在家中毫无地位、备受嫌弃的女孩来说，这不仅仅是钱和粮票，更是她独立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底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钱和粮票分开，压在床铺底下那块松动的砖头下面——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隐蔽的地方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都减轻了不少。
晚饭时分，李桂花依旧没给她好脸色，分到她碗里的野菜糊糊也是最稀薄的那份。
王红则时不时地用眼角瞟她，眼神里带着探究。
大概是下午在后山看到她和江辰距离近，心里又在编排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