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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准是神仙......"老木匠张全福摸着夜里就干透的墙面，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捂了嘴。
小张木匠紧张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爹！公社墙上'破西旧'的标语墨还没干呢！"
老头儿讪讪地挠头，却偷偷往新房地基下埋了枚铜钱——这是老辈人保平安的法子。
才二十八天光景，簇新的薛家小院就立在原先的废墟上。
青砖灰瓦映着远处的青山，活像幅水墨画。
布局还是老样子，只是西厢多了间亮堂堂的客房，窗棂上雕着简单的云纹——这是木匠们偷偷添的彩头。
薛文杰站在刷了朱漆的大门前，手指悬在空中半晌没敢推。
门板新刨的松木纹路里还沁着树脂香，让他想起西十年前第一次盖房的光景。
那时候哪有这般排场，三间土坯房足足盖了仨月。
沈淑仪己经抹着眼泪钻进厨房，新砌的灶台贴着雪白瓷砖，她的手掌在上面摩挲出一道水痕。
"这也...太快了。"薛文杰的眼里起了雾，声音哽在喉咙里。
大队长正指挥人挂门匾，闻言笑道："您捐的那一万块钱管够，大伙儿又都念着您的好..."
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众人瞧见林悦参背着药篓从后山转出来，鬓角还沾着露水。
自打重建开始，这姑娘天天往林子里钻，回回都能带回来急需的材料。
月色浸透新栽的药圃时，林悦参指间泛起萤火般的淡青色光。
她蹲在墙角，指尖掠过何首乌的嫩苗，绿芒流转处，蜷曲的叶片舒展开来，转眼就蹿高一截。
又在另外一面墙下种下了金银花幼苗。
这两种都是爬藤类植物，以后长大了颜值也都还不错，所以林悦参在经地两位老人的同意后，又种下一些。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让它们长得太明显，毕竟现在时不时还有人来串门，怕引起怀疑。
输送写灵气，也是为了让何首乌、金银花幼苗能在寒冷的冬天更好地存活下去。
偶尔她会抬头望向北方，那里有她牵挂的人正在执行危险的任务
"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她对着月色轻声道，"你......还会回来吗？"
"东厢房给你留了书桌。"
她对着月光呢喃，手指无意识地在泥土上划出个"陆"字，又慌忙抹平。
新砌的院墙投下斜斜的影子，正好罩住那个来不及成型的心事。
腊月廿八的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小王驾驶的军绿色吉普车就"嘎吱"一声停在了薛家院门前。
林悦参裹着件军大衣，领口的红星徽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这是沈淑仪从自己珍藏的旧军装里翻出来给她的。
"丫头，把风纪扣系好。"
沈淑仪习惯性地伸手替她整理领口，动作还带着当年在部队时的利落。
薛文杰闻言笑道："你沈奶奶这是要把你当新兵训哩！"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中山装，胸前的钢笔痕迹显示他昨晚又熬夜写了机密报告。
通往县城的土路上早己热闹起来。
挑担的货郎、推独轮车的汉子，还有挎着篮子的媳妇们，都朝着集市方向走。
不知谁家孩子举着糖葫芦跑过，甜丝丝的香气混着晨雾扑面而来。
"冰糖葫芦——"远处传来悠长的吆喝声，林悦参眼睛一亮，扒着车就要往下跳，被薛文杰一把拽住后衣领："急什么，集市上多的是。"
又笑着对小王说："开快点，咱们小大夫馋糖葫芦了。"
刚拐进集市口，喧闹声就像潮水般涌来。
林悦参仰着头，看那满街红灯笼在风中轻晃，像一串串熟透的柿子。
她军大衣下露出深蓝色呢子裤和锃亮的小皮鞋，在满是灰蓝布衣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有个扛着草靶子的老汉经过，上面插满五彩斑斓的风车，转起来"哗啦啦"响。
"林大夫！"清脆的女声从人堆里传来。
王秀兰挽着赵建国的胳膊挤过来，她穿着簇新的蓝布罩衫，脸颊红润得像抹了胭脂。
赵建国手里提着条五花肉，憨厚地笑着，另一只手腕上还戴着林悦参当初给的平安绳。
"秀兰姐！"林悦参惊喜地迎上去，"你们也来办年货？"
她注意到王秀兰脸色红润，再不是当初那个病恹恹的小媳妇了。
"可不是嘛！"王秀兰眼角眉梢都是笑，"今年总算能过个踏实年了。"
"多亏您..."话到一半突然压低声音："婆婆现在见着我就躲，上回送米面回去，她连院门都没让我进。"
赵建国挠挠后脑勺："娘现在一个人住在老宅..."娘现在...咳，一个人住着清静。"
他手腕上的平安绳己经有些褪色，但编织的结依然结实。
"让我瞧瞧。"林悦参自然地搭上王秀兰的脉搏，指尖微光一闪而过，军大衣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嗯，气血很足。"
又转向赵建国："赵大哥这木匠活干得不错啊，手上茧子都厚了。"
王秀兰扑哧笑了："他呀，现在给县家具厂打下手，上个月还..."
话没说完，赵建国赶紧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林大夫，尝尝我媳妇炸的麻花！"
林悦参正要接过，忽听身后沈淑仪的声音传来："老头子！你买这么多蜜饯作甚？"
转头就见薛文杰抱着大包小包挤过来，油纸包里露出琥珀色的桃脯、金黄的杏干，全是她平日馋的零嘴儿。
"我、我看悦参平时没事就爱吃点小东西......"薛文杰耳朵尖都红了，活像个被抓包的孩子。
沈淑仪笑骂："你个老糊涂，糖瓜还没买呢！"
"我这就去！"薛文杰说着又要往人堆里扎，被林悦参拦住。
“薛爷爷等等我们一起去买啊！”
林悦参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个青瓷瓶，塞进王秀兰手里："秀兰姐，这是安胎丸。"她眨了眨眼，"将来用得着，一天一粒就成。"
王秀兰手一抖，差点摔了瓶子。
赵建国慌忙去接，结结巴巴道："这、这...我们还早着呢..."
"早什么早！"沈淑仪突然插话，军人的首爽劲上来了，"我看你俩这面相，明年保准..."
话没说完就被薛文杰拉走："老伴儿，那边有卖年画的！"
分别时王秀兰突然回头："林大夫，年初二我们来拜年！给您带自家腌的腊肠！"
林悦参笑着与二人挥手，然后就追着二老的背影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