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水汽氤氲,沈昭宁斜倚在画舫雕花木窗旁,看青石板路上撑油纸伞的姑娘款步而行,裙摆扫过斑驳的青苔。烛龙子化作巴掌大的金团,蜷在她膝头打盹,小爪子还时不时虚抓两下,似是梦到追逐流萤。
“小心茶凉。”景墨玄将温好的碧螺春推到她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他褪去了往日的冷峻,月白长衫上绣着她亲手所缝的竹叶,腰间的龙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映得眸中笑意愈发温柔。
画舫行至湖心,突然传来清脆的琵琶声。沈昭宁掀开珠帘,见邻舟上素衣女子正拨弦而歌,舟头拴着的雪白灵狐对着烛龙子眨眼睛。冰狼本在船头假寐,此刻却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竟是那小狐狸挣脱绳索,三两下跳上了他们的画舫。
“这孽畜又乱跑!”邻舟女子笑着摇头,手中琵琶弦音一转,竟凝成实质的音波,将试图扑向烛龙子的小狐狸定在原地。沈昭宁一眼认出这是琴圣的独门绝技,忙起身行礼:“可是琴圣座下高徒?”
女子敛衽还礼,眉目间带着七分清冷三分洒脱:“正是。家师听闻二位在此,特命我送来此物。”她递出古朴木匣,打开竟是半截断笛,笛身刻着与琴圣古琴同源的藤蔓纹路。“归墟战后,家师在东海觅得此笛,说与烛龙子的火焰共鸣,或能助二位一臂之力。”
烛龙子闻言腾空而起,三只独角射出金光,断笛瞬间悬浮,发出空灵鸣响。音波所过之处,湖面涟漪化作火圈,惊得满湖锦鲤争相跃出水面。沈昭宁惊喜地握住笛子,却见景墨玄突然脸色凝重,望向远处天际——不知何时,西北方涌起墨色乌云,隐隐有雷光闪烁。
“是南疆余党!”冰狼发出怒吼,周身寒气凝结成冰刃。沈昭宁将断笛横在唇边,烛龙子化作流光没入笛中。笛音清越而起,火焰与音波交织成网,将率先扑来的毒箭尽数焚毁。景墨玄长剑出鞘,剑气所及之处,血鳞卫身上的鳞片寸寸碎裂。
激战正酣时,沈昭宁突然瞥见敌群中闪过熟悉的身影——那蒙面人手中的青铜铃铛,竟与当年灵蛇使的如出一辙!她笛声一转,融入从酒鬼处学来的迷魂曲调,蒙面人动作顿时迟缓。景墨玄趁机甩出绳索,将人拽到面前,扯下黑巾,露出一张满是蛊虫咬痕的脸。
“没想到吧?灵蛇使可没那么容易死!”那人狞笑,却在看到沈昭宁手中断笛的瞬间脸色骤变。烛龙子的火焰顺着笛身蔓延,将他周身蛊虫尽数焚为灰烬。随着一声惨叫,灵蛇使化作飞灰,只留下铃铛坠地,发出不甘的清响。
乌云渐渐散去,沈昭宁将断笛收入怀中,转头对上景墨玄无奈又宠溺的目光:“明明说好了只游山玩水?”他伸手擦去她脸颊的硝烟,“看来以后出游,得把‘击退强敌’也列入行程了。”
画舫继续缓缓前行,烛龙子重新窝回沈昭宁膝头,小狐狸则趴在冰狼背上打盹。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与船头潺潺水声、天际归鸟的鸣叫,共同汇成一曲人间烟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