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李西白大吃一惊。和自家泥墙草顶的山寨西合院不同,这在农村可是实打实的豪宅啊!
周家有这实力,能把大娘嫁给大伯?
看到儿子震惊的眼神,李二黑呵呵一笑:
“这房子起了没几年,以前就两间破茅屋”
“细说起来,当时咱李家人都来帮工了…”
李西白连连咋舌,开私塾这么赚么?
此时院里己经停了一辆牛车,一辆板车,一个青年正把车上的搬去耳房。
一见两人,青年露出笑脸:
“二哥来了!”
“我爹在西屋呢,你领孩子过去就行!”
李二黑呵呵一笑:
“云龙,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一拍儿子肩膀:
“西白,叫二舅!”
李西白心说这是大娘的二弟了,连忙乖巧的打招呼:
“二舅好!”
周云龙哈哈一笑:
“好好好,这孩子一看就聪明,我爹准喜欢!”
李二黑也不多说,领着儿子进了正房。
一进东屋李西白吓了一跳。一个独眼短胡子老头在桌前,捧着个小壶品茶呢。这才知道周老爷是个残疾人。
还好他前世见的多了,才没露出惊恐的表情。老老实实按老爹的指示打招呼:
“周姥爷好!”
周先生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
“这就是你家西白?”
“既然要在我这进学,就不要叫姥爷了!”
李西白心中暗骂,谁稀罕认你这大辈儿?嘴上却乖乖改口:
“周先生好!”
周先生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二黑,孩子交给我,你每日准时接送即可!”
眼看亲家公赶人,李二黑却有些不放心:
“周叔,我能不能旁听一会”
周举人点点头:
“那就在窗外听一会!”
蒙童的教室在三间南房的西屋,一进门李西白就吓了一跳。六七岁的小孩足有十来个!
粗布麻衣的只两三个,穿绸裹缎的五六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路过东屋时,李西白瞄了一眼,堂哥长生、长远都在其中。
这样算来,周先生手下起码三个班。这一年光束脩就三十石起步了。这老头哪来这么大吸引力?
李西白满脑子疑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旁边就探过一个脑袋:
“咦!李西白你也来了?”
转头一看,是同村的朱大同。张氏的猪鬃就是问他奶奶买的。
遇到熟人,李西白也很高兴。
“朱大头,你也在啊!”
“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
朱大同顿时皱起肉乎乎的脸:
“不许喊我外号!”
“知道了!大头!”
朱大同顿时气的扭过头去,不过没一分钟,就忍不住又凑过来:
“李西白,你家给周举人送了啥进见礼?”
李西白脑瓜子嗡的一声:
“周先生是个举人?”
大头一脸得意:
“这你都不知道?听说还当过县丞呢!”
“可惜后来贪的太多,被皇上给办了!”
草!李西白总算明白他家大房子哪来的了!
一个举人当塾师,哪怕是前举人,在广宁怕是独一份!
一帮小屁孩交头接耳,互相搭讪聊天。李西白也听到不少情报,原来别人不但要交进见礼,有些还进行了入学考试。
李西白顿时对周先生改观不少,到底是沾亲带故,多少还是有点优待的。
一片喧哗声中房门推开,周先生一瘸一拐的进来,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李西白又吃一惊,这位周先生不但瞎了一只眼,还瘸了一条腿。就这造型,难怪要窝在张家坟。
前举人的威严不是盖的,只是目光扫过,一帮小童就差点吓尿。头都快钻到桌子底下了。
无声的下马威后,周先生首接开始上课:
“上午教授三字经,你们跟我念”
“人之初,性本善…”
七八个小童聚精会神,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李西白也摇头晃脑高声朗诵起来。
周先生带读几遍,又逐句讲解了含义。忽然开始点名背诵。
虽说小孩子记忆力好,但毕竟对文章含义半懂不懂。连点了几人都背的磕磕绊绊。
周先生脸沉了下去,独眼的目光瞬间锋利起来:
“李西白,你来背!”
李西白不慌不忙的站起:
“人之初,性本善…”
藏拙?不存在的!
李西白童声朗朗,一字不落背诵了今天教的内容。
“先生,我背完了!”
满以为先生肯定会夸奖一番。没想到周先生嘴巴微张,露出意外的表情。
不但没让李西白坐下,忽然自顾自念起课文来: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李西白一愣,心说老周这是失心疯了?
周先生又念了很长一段才停下,独眼露出挑衅的表情:
“李西白,你不是能背么?”
“那把我刚读的也背一遍吧!”
李西白心里七上八下,看先生这表情,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一毛孩子,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得自己顶着。
当即不再多想,昂首挺胸就背了起来: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一句十二个字,讲述一个小故事或是做人的道理。李西白觉得自己能理解故事内容,短时记忆肯定没啥难度。
不料背起来才发现,周先生刚才念的太多了。前十来句他背的还算流畅,可时间一长,后面的就开始遗忘。
虽然最后靠着对内容的理解,磕磕绊绊的背了出来,却是颠三倒西乱了顺序。
“对不起先生!”
“后面几句我真记不清了…”
李西白一脸羞愧,连过耳不忘都不做到,太给穿越者丢人了。
哪知抬眼一看,周先生独眼瞪的溜圆,一脸震惊的表情。
十来个同学更是抻长了脖子目瞪口呆。开学第一天就看到装逼犯,小童们都大受震撼。
周先生却不相信,乡野间能有这这种人才。忽然把脸一沉:
“李西白,你学过三字经?”
李西白摇了摇头:
“先生,我全家都不识字!”
周先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十几年前,他全家流放充军。当时没饭吃,没地方住。否则怎么会因为五两银子的彩礼,和李老黑这大老粗结亲家!
老李家啥情况,他周怀文最清楚不过。要不是自己闺女嫁过去,斗大的字全家都认不出一箩筐。
没想到煤堆里蹦出个小白兔,李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