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吃过晚饭，林羽坐在灯下翻看着《林氏家乘》。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林氏家族从永乐年间迁到会稽后的历代族人信息，字里行间透着岁月的沧桑。他手指划过 “七世孙讳某，任归德府学训导” 那一行，心中思绪万千。原来自己和这个时代的林家，还有这样深的渊源。
“公子，该上药了。” 小翠端着药碗走进来，碗里的药汁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林羽放下家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小翠连忙递上一块蜜饯：“公子含块蜜饯就不苦了。这是苏州来的松子糖，您以前最爱吃的。”
林羽含着蜜饯，甜味渐渐冲淡了药的苦涩。他看着小翠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白天的对话，问道：“小翠，我籍贯的事，在会稽和归德府那边，有没有人说过什么？”
小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许犹豫：“公子，这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林羽示意她继续。
小翠低下头，小声说道：“前儿个会稽的同乡来探望您，闲聊时说起，府学的刘教谕说您‘籍在会稽，却总提归德，恐非所宜’。还说…… 还说要是殿试时被人揪出来说籍贯不清，怕是会影响前程。”
林羽心中一沉，果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明代对官员的籍贯看得很重，《大明会典》里明确规定 “凡官员铨选，必核本贯，若籍别不清，不得授职”。如果在殿试时被人以此为由弹劾，后果不堪设想。
“那归德府那边呢？” 林羽追问。
“归德府那边倒没听说什么，” 小翠想了想说，“去年家丁去抄家乘时，回来禀报说归德府的林族长对您很是看重，还说等您到了京城，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找归德府在京的同乡帮忙。”
林羽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至少归德府的族人是认可自己的，这或许能成为日后证明自己籍贯的一个助力。
他重新拿起《林氏家乘》，仔细翻阅着。在万历三年的记载里，他看到了这样一段话：“六世孙讳某，于万历三年中举，任浙江会稽县教谕，后迁归德府学训导，在任期间修《归德府志》，颇有政绩。” 这段记载进一步证实了先祖在归德府任职的经历，也让他对自己的家族历史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正看着，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林羽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看。只见客栈门口围了一群人，像是在看什么热闹。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和客栈掌柜争执，看那样子，像是在为住店的价钱讨价还价。
“这就是万历年间的商人吗？” 林羽喃喃自语。他想起笔记里抄的《宛署杂记》，里面记载万历年间的商人 “重利轻义，锱铢必较”，眼前这一幕，倒真应了这话。
“公子，那是山西来的盐商王老爷，” 小翠也凑过来看热闹，“听说他在京城开了好几家盐铺，财大气粗着呢。前几天还想请您为他的盐铺题字，您当时说要准备殿试，没答应。”
林羽点点头，没再多说。他关上窗户，回到桌前，重新拿起考古笔记。他翻到 “万历朝科举” 那一页，上面抄着《万历野获编》里的一段话：“万历十五年殿试，考官多注重考生乡贯，若有籍别不清者，虽文章佳，亦难取前列。”
看来籍贯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他沉思片刻，对小翠说：“小翠，明天你去趟归德府在京的同乡会，就说我身子好些了，想请教些事情。顺便把这本《林氏家乘》带去，请他们看看，能不能证明我的籍贯。”
小翠有些担心：“公子，您现在身子还没好利索，要不还是等好些了再去吧？再说，那些同乡会不会……”
“无妨，” 林羽打断她的话，“早一天解决，心里就早一天踏实。你把家乘带去，让他们看看，或许能有办法。” 他知道，归德府在京的同乡中，肯定有不少在朝为官的人，他们对官场的规矩更熟悉，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些有用的建议。
小翠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劝说：“那小的明天一早就去。对了公子，要不要请个书吏来，帮您抄写些证明籍贯的文书？”
林羽想了想，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吧。有些事情，还是自己经手放心些。” 他打算根据《林氏家乘》里的记载，写一份详细的籍贯说明，把家族从归德府迁到会稽的经过说清楚，再找几个同乡作保，应该就能应付过去了。
夜深了，客栈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林羽坐在灯下，一边写着籍贯说明，一边回想着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种种经历。从定陵地宫的坍塌，到在客栈醒来，再到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万历年间，一切都像一场梦。但怀里的考古笔记和《林氏家乘》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他放下笔，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难，他都要克服。不仅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还要活得堂堂正正，不辜负爷爷的期望，也不辜负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缘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桌上的书和纸。林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明月。月光皎洁，和他在现代看到的月亮没什么两样。只是不知道，现代的家人和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桌前，继续写着那份关乎自己前程的籍贯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