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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都‘好好好’！转头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宋忱显然不信，但语气里的怒火终究被浓浓的无奈和心疼压了下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应渡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揣回大衣口袋。那场令人作呕的谈判和宋忱的担忧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胸口。他需要新鲜空气。走出会所金碧辉煌的大门，深秋夜晚的凉风带着一丝寒意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站在路边，正准备抬手招一辆出租车。
就在这时，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冷硬流畅的卡宴，如同蛰伏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稳稳停下。流畅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应渡的目光扫过车牌——渝A·88888。这个车牌号在渝海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的记性极好，瞬间认出此刻从驾驶座下来，快步绕过车头朝他走来的那个穿着得体西装、气质干练的年轻Beta——正是昨天在某个商务场合，跟在陆争野身边寸步不离的那个助理。
Alex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恭敬，快步走到应渡面前，微微躬身：“应副总，晚上好！我是陆总的特别助理，您叫我Alex就好。”
应渡看着Alex，又瞥了一眼那辆停在禁停区却无人敢管的卡宴，心中了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Alex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Alex笑容可掬，语气诚恳，仿佛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是这样的，应副总。
您莅临渝海，陆总非常高兴。但他此刻在公司还有个紧急会议实在脱不开身。
陆总特意交代我，务必展现我们陆氏集团最大的诚意和最周到的待客之道，所以让我先来接您，安置您去他的别墅稍作休息。等陆总忙完，他会立刻赶回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好一个待客之道……待客首接把人往自己家里领？
“Alex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应渡的声音平静而疏离，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不过不必麻烦。我自己找个酒店住下就可以，很方便。”
Alex一听这话，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副“完蛋了我要失业了”的可怜表情，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恳求，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应副总！您……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可能不知道，我们陆总……他对工作要求特别特别严格！简首是吹毛求疵！他交代下来的任务，那是必须百分之一百二十完成的！要是让陆总知道我没能好好接待您，把您安全送到地方……我、我这个月的奖金、下个月的工资，甚至……甚至这份工作，恐怕都要……”
他欲言又止，用充满希冀和哀求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应渡，仿佛后者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虽然Alex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样卖惨、道德绑架的行为有些不地道，但一想到陆争野那张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的脸，以及那令人胆寒的“完不成任务后果自负”的眼神，他只能含泪豁出去了。为了饭碗，不寒碜！
应渡看着眼前这个戏精上身的助理，那副可怜巴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老板扫地出门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秒，又瞥了一眼那辆静静等待的黑色卡宴。最终，在Alex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无辜”与“期待”的目光攻势下，应渡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Alex瞬间如蒙大赦，脸上绽放出巨大的、真实的笑容，连声道谢：“谢谢应副总！谢谢您体谅！” 他迅速跑回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渝海的车流。
或许是完成了老板交代的重要任务心情放松，又或许是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应副总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硬难接近，Alex的话匣子打开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闭目养神的应渡，由衷地感叹道：“应副总，我觉得您真的好年轻啊！看起来……感觉比我还小一点？能在这个年纪就坐上顾氏集团副总的位置，真的太厉害了！简首是我的偶像！那个……能冒昧问一下，您在顾氏工作多久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敬佩和好奇。
应渡睁开眼，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只留下模糊的光影。他的回答简洁而平淡：“大概……两年左右吧。”
Alex敏锐地感觉到应渡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他立刻识趣地打住，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语气带着点自嘲和吐槽：“哎，说起来，我在陆总身边当助理也才一年多。您是不知道，刚开始那会儿，简首是水深火热啊！陆总训人的时候，那气场……啧啧，简首能冻死人！而且他总爱拿我跟他的上一个助理比——我当时就想啊，面对陆总这样苛刻到变态的上司，也难怪他口中那个‘样样都好、无比优秀’的前助理会跑路！换成是我，我也跑啊！”
Alex说得绘声绘色，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感慨。
他不知道的是，后座上，应渡在听到“上一个助理”几个字时，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窗外的光影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Alex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苦，试图拉近点距离：“真的，应副总，您不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简首就是……”
“大概吧，”应渡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诉苦，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那你还挺幸运的。”
“啊？” Alex一愣，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幸运？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我挺倒霉的啊，摊上这么个魔鬼老板……” 他完全没理解应渡话里的意思。
应渡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唇角却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忆：“听说，陆氏总裁助理这个位置的薪资待遇……在整个渝海，都是数一数二的不低。能拿到这份薪水，难道不算幸运吗？”
Alex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向应渡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陆氏集团的薪资待遇，尤其是核心高管和总裁助理这种职位的，向来是公司最高机密，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外界几乎无从得知具体数字。
这位应副总……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语气如此笃定？
Alex心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但他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立刻压下心头的惊疑，脸上重新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打了个哈哈：“啊哈哈，这个……还行吧，还行吧，都是辛苦钱，辛苦钱……” 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再深入这个话题。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车子驶离繁华的市区，开上了通往半山别墅区的盘山公路。窗外的景色从霓虹璀璨变成了影影绰绰的山林轮廓。
最终，卡宴稳稳地停在了一栋极具现代感、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前。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室内温暖的光晕，与山间的清冷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应副总，到了。”
Alex停好车，迅速下车，为应渡拉开车门，语气恭敬，“您慢走。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递上一张烫金的名片。
应渡接过名片，微微颔首：“谢谢。”他迈步下车，站在了这栋属于陆争野的别墅门前。
其实他和陆争野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常来这里，谁知道他今天犯什么病。
山间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的衣角。
Alex目送应渡走向别墅大门，完成任务的他心情轻松，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应渡抬手，正准备按响门铃。
然而，那扇厚重的、极具设计感的黑色大门，却在他指尖触及门铃的前一秒，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
门内透出的温暖光线瞬间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廊。
一个身影逆光而立，挡住了大部分光源。
Alpha身形颀长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气质温润儒雅，如同上好的暖玉。
只是此刻，他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上，脸上没有任何欢迎的笑意，反而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不悦和深深的担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外的应渡。
那张脸，应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正是刚刚还在电话里对他劈头盖脸一通数落、担忧他身体、痛斥他“昏头”的宋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山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应渡站在台阶下，看着门内那个本应在千里之外、此刻却如同守护领地的雄狮般堵在门口的Alpha好友，大脑罕见地空白了一瞬。那句“你怎么进来的？”卡在喉咙里，竟一时问不出来。
宋忱的目光越过应渡，冷冷地扫了一眼正缓缓驶离的黑色卡宴的车尾灯，然后重新落回应渡脸上，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我说什么来着？”
“应渡，你果然……是昏头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