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宋疏很乖的应了,她一向习惯被朝歌照顾的很服贴。
宋弦己在前厅等了一柱香,她早便用过膳了,本想与宋疏一同去凉稚,谁知她这好妹妹才醒,来都来了,只得在此处候着了。
一排婢子将早膳端上了桌,若说这毅王宅子的早膳,那真是极为丰盛,有炖的软嫩又益于姑娘家消化的肉羹,还有几碟小菜,几碟糕点,燕窝自是少不了的,用罢了还能吃些果子。
宋弦静静坐着,她丝毫不急,因为她晓得,等宋疏不能急,对身子不好。
“姐姐。”声音甜软清脆。
来了。
宋弦看去,那小姑娘今日一身水青绣荷衫裙,衬得她小脸白净周身清凉。往头上看,惯了的飞仙髻,其上并无繁复装饰,仅钸有一对镂空雕花银钗。
宋疏走到桌前缓缓坐下,顺嘴问:“姐姐用过早膳否?”
宋弦不知回什么好,若说用过,这场面甚显尴尬,若没用过,那岂不是撒了谎。
她摩挲着团扇犹豫着道:“嗯……用过了……”
宋疏端着阳羡茶慢吞吞抿了两囗,眨巴眨巴杏仁眼瞧瞧陵花窗外不大高的太阳。这宋弦起的真早。
“再用些吧,我让她们上了两碗燕窝。”
“好。”宋弦将团扇放至一边,端过青瓷描花小碗慢悠恣搅起来。今儿真怪,她这妹妹会照顾人了?那倒不如衬着说上两句话,思及此,她莞尔道:“今日就是曲水流觞了,潺潺可备诗了?”
“想了两首,应当用不上。”宋疏低着小脑袋专心啃着朝歌夹来的珍珠米。
“啊?为何呀?”宋弦满脑疑惑,她还绞尽脑汁作了许多诗呢。
“这次来了好些公子,应是想着比试了。”她懒得凑这些没有用的热闹。
“哦……也是。”宋弦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喝着燕窝不再说话。
辰时。
层层密云将东君围了个密不透风,鹊鸟低啼毫无活力,散了满塘的鱼也是游游停停不知所去,却看凉稚花溪旁的少年们,个个儿神清气爽,欢声笑语,精神的很。
溪边小亭中,一紫衣女子正坐小几旁静静煮茶,眉眼间依是往日的平静。溪水中满是新落的花,亦粉亦紫犹如点点碎星坠入银河,汩汩流经几十只小座,少年们三三两两散入小座,有说有笑欢快至极。
“潺潺,咱们坐那儿罢。”宋弦指着小座回头道。
“嗯。”宋疏把玩着那把水蓝绣荷折扇,悠哉悠哉走在后头,还不忘扭头瞧瞧这丛迎春,那树桃花,能在这儿坐一晌午,边品茗边听诗,那是何等惬意。
“我听说,今儿这彩头是定治世子备的。”溪头一群女子怯怯低语。
“是吗?那我一定要拔得头筹!”一黄衣女子郑重宣布。
“谁能赢还不一定呢。”那边蓝衣女子抱着臂昂着头鼻孔朝天。
“这么多公子呢,哪有你们的份。”旁边粉衣女子很不在意的摇着团扇。
“哎哎!柳公公来了,快快快坐回去!”
那群闺阁姑娘慌忙西处落坐。
柳公公抱着个大锦盒亦步亦稳走到溪边,清了清嗓子,声音阴柔严肃,“恭迎各位来到花溪,此次曲水流觞与往年相同,自溪头放一杯酒,流至谁前,便作诗一首,作不出者,另罚一杯,共二十又西局,作诗最佳者可获一礼。”
宋疏偏头瞄那锦盒一眼,挺大的,会是什么呢?肯定不会是龙须糖,她这几日怎么总想着龙须糖呢。
柳公公抱着大锦盒西处观望,好似巡视弟子般。
溪头大都是女子,粉黛薄施,眸中兴奋,那群少年坐在中间,个个儿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溪尾零零散散坐着些公子姑娘,不用问便知道是来看热闹玓,满脸不关己事惬意享受。
他又看向正中的钟?良煦,那少年笑着点点头。柳公公便将锦盒放在身前书案上,“放酒。”
立刻有彩袖云帛的娇娥行至溪头,将托了青瓷酒盏的木盂稳稳放入溪流。
青树葱葱,假山环绕,窄溪汩汩送花酿。远处偶有孩童追逐声传来,少年们紧盯着那杯杏花酿,它乘着木盂在清澈的细流上漂啊,漂啊,怎么不停呢?快些停罢……怎么还不停,等的好苦,它想去哪呢……
忽然,停了。
那小木盂缓缓靠了岸,在水中慢慢打着旋,这是在……赵云裳前。
着身香妃色衫裙的姑娘又惊又喜,握着绣帕的手颤抖着去拿青瓷酒杯。太突然了,第一个竟是她,她是想吸引世子哥哥,祈祷着能拿那个彩头,可这好运怎就这么快……她紧张的玉手仍在抖,帕子方才也被溪水浸湿了,眼神不定的去看那个玄衣身影,他好似……在看她?是了,他在看她!
柳公公瞧着走神傻笑的赵云裳,感到非常不耐烦,板着脸道:“赵姑娘,请。”
赵云裳这才回过神,看看青瓷盏中的酒,十分清澈,如她爱他的心,是啊,只要喜欢,看什么都有他。她微微一笑,掩面一饮而尽。这杏花酿是毅王叫人从杏花村运来的,甘甜可口毫无烈性。
她做样望向远山,吟起早备好的诗:
“好风胧月清明夜,碧砌红轩刺史家。
独绕回廊行复歇,遥听弦管暗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