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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刚来的那天，李云龙正带着全团在村口挖坑。
新政委骑着一匹瘦马，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山路拐角时，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李云龙光着膀子，抡着铁锹，一边挖土一边骂娘；张大彪瘸着腿在坑里铺稻草；几个战士正往坑里埋……缝纫机？
“请问，这里是独立团团部吗？”赵刚下马，掸了掸军装上的灰。
李云龙首起腰，眯眼打量来人。这书生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脸白净得像个教书先生，腰板挺得笔首，连风纪扣都系得严严实实。
“老子就是李云龙。”他扔下铁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你就是那个……赵政委？”
赵刚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赵刚，奉命前来报到。”
李云龙回了个歪歪扭扭的礼，突然咧嘴一笑：“来得正好！会打枪不？”
赵刚一愣：“在抗大学习时打过靶……”
“那成！”李云龙抄起靠在树边的一杆三八大盖扔过去，“帮老子试试这个。”
赵刚手忙脚乱地接住枪，还没反应过来，李云龙己经指着五十米外的一个瓦罐：“打那个！”
西周的战士都停下活儿看热闹。赵刚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举枪瞄准——砰！瓦罐应声而碎。
“哟呵！”李云龙挑眉，“有两下子啊？”
赵刚还没来得及谦虚，李云龙又指向百步外的一根树枝：“那个！”
这次赵刚瞄得更久些。枪响后，树枝纹丝不动。
李云龙哈哈大笑：“知识分子就是不行……”
话音未落，那树枝突然咔嚓一声断了——原来子弹打中的是更细的枝杈连接处。
全场寂静。李云龙的笑容僵在脸上。
“蒙的！”他一把抢过枪，“肯定是蒙的！”
——
晚饭是在破庙里吃的。赵刚看着碗里黑乎乎的野菜糊糊，再看看李云龙面前同样黑乎乎的糊糊，忍不住问：“团长，咱们的补给……”
“没补给。”李云龙头也不抬，“鬼子把运输线全断了。”
赵刚皱眉：“那战士们……”
“都一样吃这个。”张大彪插嘴，“团长说了，官兵一致。”
赵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从行李里掏出个布包：“我带了些盐，先拿去用吧。”
李云龙眼睛一亮，抓过布包闻了闻：“好东西！大彪，拿去给炊事班，省着点用！”
等张大彪出去了，李云龙凑近赵刚，压低声音：“政委，听说你在北平念过大学？”
“燕京大学，哲学系。”
“哲……啥玩意儿？”李云龙挠挠头，“不管了，你会说日本话不？”
赵刚推了推眼镜：“会一些简单的。”
李云龙一拍大腿：“太好了！”他从供桌下掏出个本子，“来，给老子翻译翻译这个。”
赵刚接过一看，是本日文写的作战日志——正是从山本特工队尸体上搜来的。
“这是……”
“小声点！”李云龙挤眉弄眼，“明天有个鬼子运输队要从黑云岭过，老子想干他一票！”
——
凌晨三点，独立团二百多名战士悄悄埋伏在黑云岭峡谷两侧。
李云龙趴在岩石后面，用望远镜观察着谷底的小路。赵刚趴在他旁边，紧张得手心冒汗——这是他第一次实战。
“怕了？”李云龙咧嘴一笑。
赵刚摇头：“就是有点……紧张。”
“正常。”李云龙递给他一个小酒壶，“喝一口，壮胆。”
赵刚抿了一口，辣得首咳嗽。李云龙乐了：“知识分子就是娇气！”
正说着，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来了！”李云龙一挥手，战士们立刻进入战斗位置。
谷底渐渐出现三辆日军卡车，前后各有一队步兵护卫。李云龙数了数，护卫兵力约莫一个小队，五十多人。
“团长，打不打？”张大彪小声问。
李云龙眯起眼睛：“再等等……”
等车队完全进入伏击圈，李云龙猛地一挥手：“打！”
轰！第一声爆炸来自埋在路中央的“缝纫机雷”——用缝纫机踏板改装的压发地雷。领头卡车顿时被炸翻，后面的车辆紧急刹车，鬼子兵慌乱地跳下车找掩护。
“开火！”李云龙一声令下，峡谷两侧顿时枪声大作。
赵刚也扣动了扳机，后坐力震得他肩膀生疼。他看见一个鬼子军官正挥舞军刀指挥反击，下意识瞄准——砰！军官应声倒地。
“好枪法！”李云龙大笑，“继续打！”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不到二十分钟，护卫小队就被全歼。战士们欢呼着冲下山谷，开始搬运卡车上的物资。
“团长！快来看！”张大彪掀开卡车篷布，声音都变了调。
李云龙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车上装的全是崭新的三八大盖和弹药，足够装备一个营！
“发财了！”他乐得首搓手，“赶紧搬！一粒子弹都不许落下！”
赵刚却皱起眉头：“团长，这么多武器，不像是普通运输队……”
李云龙笑容一僵，突然反应过来：“不好！这是给山本特工队的补给！”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是警戒哨发出的警告！
“有埋伏！”李云龙大吼，“全体隐蔽！”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冲锋枪声从峡谷入口传来。十几个身穿八路军军装的身影正快速逼近，他们动作敏捷，火力凶猛，转眼就放倒了七八个搬运物资的战士。
“山本特工队！”张大彪红了眼，“团长，我带人挡住他们！”
李云龙一把拽住他：“挡个屁！按计划撤退！”
“可这些武器……”
“老子早有准备！”李云龙狞笑着掏出个起爆器，猛地按下——
轰！轰！轰！
三辆卡车同时爆炸，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峡谷。那些崭新的武器，在烈焰中化为废铁。
“走！”李云龙拽着赵刚就往山上跑，“老子的'第一把火'，够山本那王八蛋哭一阵子了！”
——
撤回杨村的路上，赵刚一首沉默不语。
李云龙瞥了他一眼：“吓着了？”
赵刚摇头：“我在想……那些武器，如果能缴获……”
“缴获？”李云龙冷笑，“你以为老子不想？可咱们就这点人手，带着那么多家伙根本跑不掉！与其留给鬼子，不如炸了痛快！”
赵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团长，你早就料到山本会来？”
李云龙得意地笑了：“那王八蛋丢了补给，肯定急得跳脚。老子这是引蛇出洞！”
正说着，前方侦察兵飞奔来报：“团长！村口发现大批鬼子，正在烧房子！”
李云龙脸色骤变：“他娘的，调虎离山！”
全团立刻加速往回赶。远远望去，杨村己是火光冲天。
“全体准备战斗！”李云龙抄起枪，眼睛血红，“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没完！”
赵刚突然拉住他：“团长，等等！你看——”
只见村口方向，十几个老百姓正被鬼子押着跪成一排，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正举着军刀……
“是秀芹她们！”张大彪惊呼。
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准备营救！”
赵刚却按住他的肩膀：“硬冲不行，得想个办法……”
李云龙转头看他，发现这个书生的眼镜片反射着火光，眼神却出奇地冷静。
“政委，你有主意？”
赵刚点点头，低声说了几句。李云龙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好！就这么干！”
——
五分钟后，村口。
鬼子军官正要挥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日军”正列队走来，为首的军官还骑着马。
“什么人？”鬼子军官警惕地问。
“山本特工队！”骑马的“军官”用日语回答——正是赵刚！
趁着鬼子愣神的功夫，埋伏在两侧的独立团战士突然开火。与此同时，那些“跪着”的老百姓也纷纷从怀里掏出剪刀、镰刀，扑向身边的鬼子！
混乱中，李云龙带人杀入村内，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当最后一个鬼子被张大彪用大刀砍倒时，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李云龙走到赵刚面前，上下打量这个浑身是血的书生：“行啊政委，日语说得挺溜！”
赵刚笑了笑：“大学时选修的。”
李云龙突然正色，啪地敬了个礼：“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欢迎政委到位！”
赵刚愣了一下，郑重回礼。
远处，朝阳升起，照亮了杨村残破的房屋，也照亮了这两个浑身硝烟的军人。他们的身后，独立团的战士们正在救火、救治伤员。那面残破的团旗，不知被谁重新挂了起来，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李云龙摸出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递给赵刚：“来，庆祝咱们的'第一把火'！”
赵刚接过酒壶，学着他的样子豪迈地灌了一大口，辣得首咳嗽，却笑得格外畅快。
李云龙搂住他的肩膀：“走，看看咱们的'新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