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未至,杜若薇己提着药篮踏入侯府后山的药圃。晨雾如纱,将满园药草笼在朦胧之中。她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忽然在当归丛前蹲下身——泥土上留着半个新鲜的脚印,纹路清晰,绝非园丁常穿的麻鞋。
"二公子也起得这般早?"
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手中银针己悄然滑入袖口。身后梅树后转出一袭月白锦袍,周景琰执扇轻笑:"嫂嫂好眼力。"他折扇一展,露出扇骨上暗藏的锋利刃口,"这株七叶一枝花,我寻了许久。"
杜若薇余光瞥见他腰间香囊正渗出淡紫色粉末,随风飘向自己鼻尖。迷魂散!她佯装整理鬓发,实则将一枚解药丸含在舌下。
"二公子若需要药材,大可首言。"她故意踩住那片被翻动过的泥土,"何必半夜来偷?"
周景琰忽然逼近,扇面抵住她咽喉:"嫂嫂可知,这药圃底下埋着什么?"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二十年前试药人的骨头...可都在这儿呢。"
巳时三刻,杜若薇回到厢房,立刻反锁门窗。她从发髻中取出一小包紫色粉末——方才趁周景琰不备,她己调换了香囊里的迷魂散。
"二钱曼陀罗、三钱醉仙桃..."她碾碎粉末细嗅,突然瞳孔骤缩,"还有苗疆的离魂草?"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杜若薇迅速将药粉藏入妆匣夹层,却见青黛捧着漆盒立在廊下:"世子妃,老太君赐的安神香到了。"
漆盒中的线香泛着诡异的幽蓝色。杜若薇刚接过,腕间银镯突然变黑——剧毒!
"替我谢过老太君。"她面不改色地合上盖子,"就说我晚间沐浴焚香后再用。"
待青黛走远,她立刻剖开线香,芯子里竟裹着细如发丝的蛊虫!
周景珩的咳血声从内室传来。杜若薇端着药碗踏入时,见他正将染血的手帕塞入枕下。
"世子今日气色倒好。"她故意将药碗搁在床边小几上,"能咳出淤血,说明寒毒有松动之兆。"
周景珩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杜若薇趁机按住他脉门,三指精准地扣在"内关穴"上——这是习武之人的命门。
"夫人医术精进啊。"他忽然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连《黄帝内经》里没有的寒毒解法都知晓?"
杜若薇吃痛,药囊从袖中滑落。周景珩拾起香囊轻嗅,面色陡变:"周景琰给你的?"
窗外梅枝轻晃,一道黑影倏忽掠过。
子时的药圃鬼气森森。杜若薇提着风灯蹲在当归丛边,小铲刚插入土中,就听见"咔"的一声——铲尖碰到了硬物。
刨开浮土,半截白骨森然露出。骨头上布满细密的孔洞,像是被什么虫蚁蛀空了。她正要细看,风灯突然熄灭!
"谁?!"
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捂住她的嘴。周景珩的气息拂过耳际:"别出声。"他带着她滚入灌木丛,片刻后,两个黑影举着火把走来。
"二公子要的药材埋在这儿?"
"小声点!那些试药人的骨头里长出的'血灵芝',可是炼制迷魂散的主料..."
杜若薇感到周景珩的手臂骤然紧绷。火把光掠过时,她看清他眼中翻涌的杀意。
暗室中,杜若薇将血灵芝切片置于灯下。菌肉里竟有红色丝线蠕动,宛如活物。
"这是蛊菌。"周景珩突然出现在身后,"以人骨为壤,以寒毒为引。"他扯开衣襟,心口的诡异纹路正在蔓延,"当年他们拿我试药时种的蛊...如今周景琰想用它控制整个侯府。"
杜若薇银针疾出,刺入他天突穴:"所以你的'寒毒',实则是蛊虫反噬?"
周景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夫人现在逃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踹开!老太君拄着蛇头杖立在门口,身后青黛的袖中爬出一只赤红蝎子。
"老身养的好孙儿..."老太君的笑声如同夜枭,"竟带着外人来挖自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