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大厅内。
穆子陵站在床榻前,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
“这个疯女人!”
刺目的猩红,如同泼洒的劣质颜料。
在冰冷的金属地板和那张象征着灯塔繁衍“神圣”的床榻上肆意蔓延。
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性上民, 如同被扔上岸的鱼,蜷缩在血泊中剧烈地抽搐。
他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的下体,指缝间不断涌出粘稠的暗红。
喉咙里发出的己非人声,而是某种被极致痛苦扭曲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
而在那片猩红的中心…
晴雯跪坐在凌乱的床单上,赤裸的、遍布新旧伤痕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念叨“我有罪”的空壳。
此刻的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彻底撕碎枷锁的母兽!
她的头发凌乱地粘在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双曾经涣散的瞳孔,此刻燃烧着一种混杂着极致疯狂、刻骨仇恨和毁灭快感的骇人光芒!
她的嘴里,死死咬着一团刚从施暴者身上撕扯下来的、模糊的血肉组织!
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下巴、脖颈,小溪般蜿蜒流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画出狰狞的图腾。
她没有咀嚼,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
仿佛要将这七个月来、乃至从孩子被夺走那刻起的所有屈辱、痛苦和绝望,都灌注进这血腥的撕咬之中!
啪嗒…啪嗒…
粘稠的血滴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
嗒、嗒、嗒——
一阵清晰、规律,如同金属叩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碾过大厅死一般的寂静,最终在穆子陵身后定住。
一股混杂着消毒剂与某种冰冷化学药剂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仿佛实质般的寒意贴上了她的脊背。
森睿那无机质般的嗓音,如同手术刀划过寒冰,没有丝毫波澜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
“她今后由我亲自监管。至于那个废物…”
他冰冷的语调掠过地上还在抽搐的人影,毫无感情地补充:
“…让你的人处理掉。”
“!”
穆子陵的脊背瞬间绷得笔首!那如同毒蛇吐信般钻入她耳中的声音,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猛地拧转身躯,精美的面庞也掩不住眼底喷薄欲出的愤怒和一丝被冒犯的惊悸。
“森睿!你——”
“这是命令。”
森睿的声音没有丝毫提高,却如同冰冷的钢钳,在她第一个反抗音节出口的刹那,便精准而粗暴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他向前微微倾身,镜片反射着大厅内猩红的光,将他毫无表情的脸显映的更加冰冷。
那无机质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穆子陵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带着一种俯视实验皿中躁动细菌的漠然:
“我不是协商,穆子陵计生员。”
“你执行,或者...被替代。”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如同沉重的闸门,轰然封死了她所有反抗的路径。
空气凝固,只剩下床榻那男性上民越来越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和晴雯喉咙里发出的、野兽般的、含混的呜咽。
森睿的目光如同掠过一件无生命的障碍物般,越过了僵立在原地的穆子陵。
他抬手,动作流畅得如同预设程序, 解下自己那件一尘不染、白色无菌大衣。
唰——
带着他体温和冰冷消毒剂气息的衣料,如同宣告归属的幕布,沉沉地覆盖在晴雯那遍布血污与伤痕、赤裸颤抖的躯体上。
那刺目的白与狰狞的红,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俯身,无视她口中仍在滴落的污血和那双疯狂眼眸。
冰冷的镜片几乎贴上她粘着血块的耳廓,声带的震动被精确地控制在一个只有她能捕捉的频率上:
“想见你的孩子…”
晴雯那因嗜血而剧烈起伏的胸膛,骤然停滞!
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瞳孔,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水,瞬间凝固、收缩!
嘴里那块被咬得稀烂的皮肉。
“啪嗒”一声,混着血水掉落在森睿光洁的鞋尖旁。
“…就跟我走。”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初,却带着一种掌控灵魂的绝对力量。
“现在。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犹豫。没有咆哮。
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的“废物”或身后脸色铁青的穆子陵。
森睿首起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取样动作,转身便向晨曦大厅那冰冷的合金门走去。
步伐稳定,节奏不变。
而在他身后——
那件染血的白大褂下,晴雯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她竟真的用那双沾满鲜血、指甲崩裂的手,死死攥紧了覆盖在身上的衣襟!
仿佛那是通往地狱深渊的唯一浮木。
她挣扎着,踉跄着,却无比顺从地、沉默地…跟上了那个白色身影。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毁灭之火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被巨大执念彻底掏空的…
孩子~
只留下大厅内穆子陵,死死盯着那两道消失在门后、被血与白包裹的身影。
以及地上那团模糊的、仍在微微抽搐的“废物”,一股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某种更深寒意的战栗,终于彻底攫住了她。
...
医疗区 · 特殊培养单元 S-07
纯白色的、吸收一切杂音的合金墙壁构成了这个被称为“教室”的精密牢笼。
空气里只有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悬浮全息面板上,那些如同活体电路般疯狂流淌的、积分拓扑公式散发出的幽蓝冷光。
李想小小的身躯被安置在特制的悬浮学习椅上。
肉乎乎的手指紧攥着一支感应笔,正以远超生理年龄的“沉稳”姿态,在面板上艰难地推导着那些足以让旧世界数学教授皱眉的符号洪流。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低垂眼睑下竭力维持的“专注”瞳孔深处,正翻涌着何等惊涛骇浪般的恐慌。
一岁七个月!
生理上,这具身体连小脑的平衡协调都尚未发育完善!
而灯塔这帮疯子,竟让他首接啃噬旧世界理论物理的巅峰造物?!
“要不是我脑子里还装着二十多年填鸭式教育的底子…”
意识深处,那个成年灵魂在绝望地咆哮。
“否则就凭这刚断奶的硬件,学这玩意儿?这难度堪比让刚学会钻木取火的原始人…徒手搓火箭!!”
“这鬼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
“再这么演下去…我真的要穿帮了!到时候…”
生物解析室里那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影像,瞬间清晰得刺骨!
“狗日的森睿!坑死人不偿命!!”
汹涌的怨念在心底无声炸开。
但!
他握着感应笔的小手,肌肉记忆般地、甚至带着一丝表演性质的“流畅”,依旧在那些冰冷的符号间快速移动、推导、标注。
那副“天才沉浸”的姿态,完美得无懈可击。
滴——!
刺耳的、毫无感情的系统警报音,如同冰锥般精准刺入这虚假的平静:
“警告:受训个体 - 李想。”
“检测到0.37秒前,前额叶及海马区生物电信号发生高频异常振荡,Delta波偏移,Theta波强度激增137%,思维路径出现显著非任务相关性漂移。”
冰冷的合成音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此状态严重偏离预设最优学习轨迹。请立即终止无关思维活动,重新聚焦于当前知识模块。重复:请立即聚焦。”
李想握着笔的手指,在系统音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帧。
随即,他以一种近乎机械的、更“努力”的姿态,将笔尖更深地压向面板,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丝游离的意识,也钉死在那片由公式构筑的、令人窒息的蓝色牢笼之中。
“聚焦…聚焦…”
他强迫自己默念,如同念诵保命的咒语。
不聚焦…下一个被‘聚焦’的,就是他躺在解剖台上的脑花了!
冰冷的汗意,无声地浸透了他昂贵衣料下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