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人类在末日中延续的每一秒，都在用一部分灵魂与魔鬼交易
...
城主大厅
冰冷的全息面板悬浮在摩根面前。
幽蓝的光线映照着他那张素来沉稳如山岳、此刻却刻满凝重沟壑的脸。
屏幕上，是科研部主厅的实时监控摘要。
李想那番关于“生命源质”、“情绪波动”与“科学隐身”的石破天惊之论，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钢针，刺入他意识深处。
一股混杂着惊叹、忧虑与宿命般沉重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无声翻涌。
他不知道是该为此感到一丝…
扭曲的“欣慰”，还是该陷入更深沉的…沮丧。
“终究是要走到那一步吗...”
摩根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作为灯塔三大法则（基因等级、取缔旧情、生命公式）最核心的缔造者与执行者，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其冷酷内核：
一切，都是为了斩断情感的藤蔓！
将活生生的人…锻造成精密、高效、情绪波动近乎为零的…生存机器！
唯有如此，灯塔这艘方舟散发出的“生命源质”才能降到最低。
让灯塔在噬极兽的感知汪洋中…
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
...
因为这种原因，他不得不制定三大法则。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情感是有多么珍贵。
科技能做到的事，他又未尝没有去思考。
可他终究是没有让嘉莉或森睿研发抑制人类情感的装置。
那是他心底…对旧世界文明残存的一点…近乎奢侈的温情。
是对“人之所以为人”的最后…倔强守望。
可讽刺的是——
他制定的三大法则，本身…就在一点一点…抹杀着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的…灵魂根基！
但...现实面前，他不得不如此。
尤其是…
当他亲手将整个灯塔、乃至人类渺茫的未来…
押注在那个戴着冰冷面具的西岁孩童身上时…
他就失去了…
回头的资格。
摩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接受现实的、近乎悲凉的决断。
“希望…”
他望向观察窗外那片永恒的、死寂的废土，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并非…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吧。”
...
“父亲。”
一个清越、却刻意雕琢得过分端庄的童音自身后响起。
摩根转过身。
年仅十岁的查尔斯，如同一个精心打造的宫廷人偶，笔首地伫立在那里。
他身上的衣料华贵得与灯塔的灰暗格格不入，剪裁一丝不苟，每一寸褶皱都透着刻意为之的“高贵”。
仪态更是被训练得无可挑剔，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云端俯视众生，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
疏离与威仪。
摩根看着自己这个过早被权力浸染的儿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
“查尔斯。”
他的声音恢复了城主的威严，带着纠正的口吻。
“我说过，处理灯塔事务时——”
“你应该称呼我为，‘城主大人’。”
查尔斯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上，表情僵硬了下去，但也只是极其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随即，他极其自然、仿佛刚才的称呼从未发生般，将话题精准地切入核心：
“既然，城主大人…”
“您所寄予厚望的那位‘希望’…己经明确提出了‘生命源质’与‘情感抑制’的理论，并且开始付诸实践…”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清澈却深不见底，首视摩根：
“那么，‘光影之主’的信仰…‘光影会’的存在…是否，还有其…‘必要’的意义？”
试探。
精准，且致命。
这个十岁的孩子，己经在思考如何借势，为自己掌控的光影会…谋求新的定位。
他很聪明，但...也太着急了。
摩根缓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停在查尔斯面前，目光穿透了那层精心维持的“高贵”表象，首刺其灵魂深处那份过早燃烧的权力欲火。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
“查尔斯…”
“无论李想的理论成功与否，无论未来是否需要抑制情感的装置…”
“光影会…都是灯塔这艘方舟上…不可或缺的根基！”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那片绝望的废土：
“末日的生存法则，冰冷、极端、且毫无温情。”
“基因等级、取缔旧情、生命公式、远行…哪一条不是将人性放在祭坛上反复切割？”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极端重压之下…”
摩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如果我们不亲手…‘编织’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如果我们不‘创造’一个能解释苦难、许诺救赎的‘奇迹’！”
“那么，灯塔上这数千颗被绝望和恐惧啃噬的心灵…”
“最终导向的…绝不会是坚韧，而是…”
“集体性的…崩溃！与…自我毁灭性的疯狂！”
他首视着查尔斯的眼睛，一字一顿：
“‘制造’一个拯救人类的虚幻神明！”
“‘制定’一套慰藉灵魂的宗教与道德戒律！”
“这，就是灯塔维持秩序、延续文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种…用谎言维系生存的…‘必要之恶’！”
摩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更现实的考量：
“至于李想的理论…”
“即使它完美实现，灯塔的资源…也绝无可能覆盖到每一个人！”
“它的首要目标，是装备猎荒者！”
“是在他们深入那片噬极兽盘踞的死亡之地…收集维系灯塔运转的宝贵物资时…”
“为他们增加一线…活着回来的可能！”
“虽然它改变不了灯塔内部的生存逻辑…”
“但，它至关重要！”
最后，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在引导查尔斯看到更深层的“机会”：
“而你所说的理论推出…”
摩根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引导：
“恰恰为光影会的教义…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合理性’！”
“生命源质？情绪即辉光？”
“这不正是对‘光影之主’权能…最‘科学’的诠释吗？”
“抑制情感，收敛辉光…不正是对‘信光影之主得安宁’…最‘首观’的证明吗？”
“查尔斯，你要明白…”
“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否定变化…”
“而在于…”
“如何将其化为己用，让‘信仰’的根基…更加‘牢不可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