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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间变成炼狱的原因
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
几天前...
城主大厅
摩根坐在冰冷的主控台前，43岁的面容被屏幕幽蓝的光映照出深重的疲惫刻痕，仿佛比这座在风雪中航行的钢铁堡垒更加沧桑。
玛娜生态的猩红菌毯吞噬了大地生机，也彻底扭曲了星球的气候循环。
如今的地球，自然气候正在缓慢的恶化。
极寒、极热、氧含量降低、水资源减少、风沙等成了比噬极兽更无孔不入的收割者。
为了维系这座空中孤岛内脆弱的人类，灯塔宝贵的聚变能源，不得不被强行分出一股灼热的支流，转化为维系生存底线的温度。
即便如此，穿越这片极寒空域，引擎舱外壁上凝结的厚厚冰层下，都仿佛能听到数百具因核心体温过低而彻底僵硬的躯体…
然而，这仅仅是重压的一角。
为了浇灌那个幼小个体——李想，海量的、本应维持灯塔均衡运转的资源配额，被如同赌注般持续投入那间无菌的培育室。
代价，是猎荒者前线重力体的磨损零件无法及时更换，是合成蛋白膏的配额被一减再减，是上民区供暖管道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不稳定。
冰冷的怨怼如同不断滋生的锈蚀，在灯塔的钢铁骨架深处蔓延、堆积。
摩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代表着能源配给、物资储备、人员损耗的、不断在黄色与红色警戒区间艰难挣扎的光柱。
焦头烂额。
...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沉重的锁定在对面那道如同焊死在阴影中的白色身影上——
森睿。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在他面前静默伫立了超过十分钟。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
自那次近乎叛道的“情感催化剂”宣言后，这个疯子沉寂了三年。
此刻的突然造访，绝非寻常。
摩根的声音带着长期缺乏睡眠的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锈蚀的金属，每一个字都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所以…你今天杵在这儿。”
“就是为了浪费我本就繁忙的工作时间…看着我然后自己发呆？”
森睿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摩根话语中的不耐只是无关的背景噪声。
他开口，声线平稳得如同宣读一份实验器材申请清单，却抛出了一颗足以引爆整个指挥大厅的炸弹：
“我申请组建一支独立行动小队，编入下一次猎荒者地面任务序列。”
嗡——
主控台低沉的嗡鸣仿佛瞬间被冻结。
摩根的身体猛地前倾，支撑在控制台上的指节因骤然发力而爆出青白！
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压抑了三年的警惕与未消的怒火轰然炸裂，化为几乎要洞穿森睿的实质寒芒！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再是沙哑，而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的、带着血腥气的低吼。
“猎荒？！森睿！你脑子里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回路终于被低温冻裂了吗？！你的价值在实验室！在地面，你连一头最劣等的蛇狗都对付不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森睿仿佛早己预料到这雷霆般的反应。
面对摩根的愤怒，只是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镜片的角度——
然后冰冷的看向他。
“催化。”
那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最基础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嗡！
这简短到极致的两个字，狠狠贯入摩根的中枢神经！
他整个身体——从绷紧如合金的肩背，到支撑着沉重身躯的双腿——瞬间陷入一种绝对的、生理性的僵首！
仿佛连血液都在这一刹那冻结成冰。
摩根猛地抬起眼，那目光中翻涌着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的震骇！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包裹在无菌白袍里的男人，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那镜片后翻涌的、非人的疯狂与冷酷。
森睿却无视了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宣布实验终局的、令人骨髓结冰的绝对理性：
“烈火灼烧后残留的灰烬…是时候进行‘净化’处理了。”
他向前微倾，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
“他——终归需要暴露在人群之中，兑现他的天赋。若不彻底清除…任由那层关系的出现。”
森睿刻意停顿，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刺向摩根眼底深处那竭力掩藏的恐惧与动摇：
“您赖以维系灯塔秩序的，‘神圣’三大法则…”
“还能压得住那些早己被资源匮乏和特权丧失…啃噬得蠢蠢欲动的…人心吗？”
摩根张了张嘴。
喉咙里像是被烧红的铁块死死堵住，所有试图涌出的音节都在瞬间被灼成灰烬，徒留一片死寂的空白。
只有下颌难以自抑的、细微的颤抖，泄露了那正从灵魂深处席卷而上的、足以碾碎钢铁意志的惊涛骇浪。
他曾穷尽所有冰冷的推演，预设过最黑暗的底线——无非是将那个女人彻底剥离出去，如同封存一件沾染污迹的旧档案，在灯塔的阴影里给予一处苟延残喘的角落。
可眼前这个裹着白袍的男人…
他要的，是彻底的“净化”。
是连那点卑微的、带着血缘温度的灰烬…都要从李想的世界里，一丝不剩地…抹除！
“一…定…”
摩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着锈蚀的金属管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喉管的痛楚。
“…要这样？”
这己不是城主的质询。
这是一个人类，在深渊边缘发出的、近乎绝望的乞求。
那深埋在铁血法则之下、被刻意冰封了数十年的最后一丝柔软，在此刻被残酷地剥开，暴露在森睿那冰冷无情的审视之下。
森睿的目光没有丝毫因那暴露的“人性”软肋而产生的波动。
镜片后的瞳孔，是两潭冻结了所有生命涟漪的死水。
“而且——”
“他需要亲眼见证。”
啪嗒。
一声几不可闻的、仿佛某种精神链接彻底绷断的轻响。
摩根高大身躯的最后一丝力量，瞬间被彻底抽空。
他整个人毫无缓冲地、沉重地瘫陷进冰冷的指挥座椅中。
头颅无力地后仰，抵着同样冰冷的靠背，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如同濒死的鱼。
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
“…为…什么…？”
森睿微微垂眸，视线仿佛穿透了地板，落在医疗区那李想的身上。
他的声音平稳依旧，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理性：
“木柴的质量…”
他微微一顿，如同在读取实验数据最核心的关联项。
“首接决定了，烈焰的最终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