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十六年,上元宫宴。
太极殿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蟠龙金柱下,丝竹管弦,悠扬悦耳。身着彩衣的舞姬身姿曼妙,水袖翻飞,如同穿花蝴蝶。王公贵胄、文武百官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龙惊云,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人物,如今却只能被称为龙伯爷了。他的辉煌己经成为过去,尽管还残留着一些军功,但他的地位己经大不如前。
然而,龙惊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依然凭借着自己的钻营和残余的影响力,在宫廷中占据一席之地。只不过,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靠近殿门的下首,远离了权力的核心地带。
龙惊云身着一袭低调的深紫锦袍,与周围的华丽装饰相比,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他独自坐在那里,默默地饮着闷酒,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他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戾气,与周围的繁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心情沉重,似乎有无数的烦恼和不满在心头萦绕。
偶尔,龙惊云会抬起头,望向高坐御阶的帝王。在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然而,那一丝情绪却如同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匕首,随时可能刺出。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突然!
“砰——!” 一声巨响!
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灌入!
突然间,一道身影如疾风般疾驰而来,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
她的头发如乱草般飞舞,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看清她的面容。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仿佛被撕扯过一般,露出了苍白的肌肤。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怀胎数月的孕妇。
这个女子的出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她赤着脚,毫不顾忌地踩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而她的手中,却紧紧攥着两样东西:一枚狰狞的狴犴玄铁令牌,上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出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另一个则是一个小巧的羊脂白玉小瓶,瓶身通体洁白,没有一丝瑕疵,然而瓶口处却隐隐透出一抹猩红,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陛下——!陛下——!臣女柳含烟!冒死揭发定远伯龙惊云西大罪状!”
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鬼哭,瞬间撕裂了殿内所有的笙歌燕舞!所有人都惊呆了!舞姬僵在原地,乐师忘了拨弦,酒杯悬在半空。
御前侍卫“锵啷”一声刀剑出鞘,如临大敌地将帝后护在中央!
柳含烟扑倒在冰冷的金砖上,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和玉瓶,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疯狂而尖锐刺耳,响彻整个死寂的大殿:
“一罪!私蓄死士甲兵于黑风岭!勾结北狄残部,意图谋反!此乃他调遣死士的狴犴令牌为证!”
“二罪!屠戮南疆归顺良民张家村满门七口!强掳民女!臣女便是苦主!此有张家村老猎户血书为凭!” 她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粗布!
“三罪!长期服用宫中禁药‘美人恩’!透支军士性命以充军功,更以此药性虐女子,残害人命!此乃药证!” 她晃动着手中的白玉瓶!
“西罪!指使副将王猛,玷污臣女,混淆龙家血脉!臣女腹中胎儿,乃王猛孽种!此乃王猛贴身玉佩为证!” 又一块玉佩被她狠狠摔在金砖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那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猛”字!
满殿死寂之后,是轰然炸开的哗然!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玄铁令牌上狰狞的狴犴兽纹,是龙家死士独有的标记!那白玉小瓶更是宫中秘药,严禁外传!王猛的玉佩更是铁证!张家村血书字字泣血!
龙惊云霍然起身!脸色惨白如白纸,如同被瞬间抽干了全身血液!他死死盯着柳含烟,那双深邃的墨眸里翻涌起惊骇、暴怒、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噬人的疯狂!他指着柳含烟,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疯妇!毒妇!你血口喷人!构陷本伯!给我拿下她!就地格杀!”
“我血口喷人?”柳含烟凄厉大笑,那笑声如同夜枭啼哭,令人毛骨悚然!她猛地撕开自己本就凌乱的前襟!刺啦一声!露出了脖颈、锁骨乃至胸前大片布满青紫淤痕、鞭痕、烫伤和齿痕的肌肤!那伤痕层层叠叠,新旧交错,触目惊心!她指着龙惊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和滔天的恨意!
“陛下!娘娘!各位大人请看!这些!都是拜龙惊云这个禽兽所赐!他根本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不行!全靠这‘美人恩’!他折磨女人!他喜欢听女人的惨叫!他剥人皮!他用活人皮蒙鼓!制成了鼓!他就喜欢听那鼓声!他就是个疯子!魔鬼!啊——!”
最后一声尖叫尚未落下,被彻底揭穿最黑暗隐秘、陷入极致疯狂的龙惊云己然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他猛地拔出藏在靴筒里的淬毒匕首(宫中特许勋贵防身之物),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柳含烟!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贱人!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