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拿下逆贼!’ 御前统领的厉喝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殿内虚假的祥和!
‘锵啷啷——’ 数柄寒刃同时出鞘,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刺人耳膜!侍卫们如狼似虎,刀光剑影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扑向暴怒的龙惊云!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状若疯魔的柳含烟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一股源于骨髓深处、燃烧生命的怪力猛地爆发!她如同被无形之线扯动,竟从地上诡异地弹射而起,灵蛇般扭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名侍卫铁钳般的擒拿!寒光乍现!一柄淬着幽蓝暗芒的匕首,不知何时己紧握在她手中——那冰冷的锋芒,昭示着她今日赴宴,早己怀揣着同归于尽的死志!扭曲的脸上,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洗刷的怨毒!她化作一道复仇的闪电,狠狠扑向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龙惊云!你负我!你去死吧!’
‘噗嗤——!’
那淬毒的匕首,精准而狠厉地刺穿了龙惊云因暴怒而全然敞开的左肋!冰冷的锋刃撕裂皮肉,刮过肋骨,深深楔入内脏!剧痛如同岩浆般瞬间炸开!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刺骨的麻痹感顺着伤口疯狂蔓延,仿佛无数冰针在血管里穿刺!
‘啊——!!’ 龙惊云发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嚎!这剧痛与背叛的双重打击,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性!双眼瞬间被狂暴的血红吞噬!他竟不顾肋下如泉喷涌的滚烫鲜血,反手猛地拔出那柄带毒的匕首!血箭激射,溅满他半边身子!同时,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的匕首,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他所有的恨意与狂怒,狠狠捅进了柳含烟高高隆起的小腹!手腕残忍地一拧、一绞!
‘呃……’ 柳含烟所有疯狂的动作瞬间凝固!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泥塑。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几乎完全没入自己腹部的凶器,仿佛无法理解这毁灭性的终结。剧痛让她窒息,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龙惊云那张因剧痛、毒素和滔天狂怒而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的脸庞。
下一瞬!
‘噗——!!!’
滚烫的、带着浓郁腥甜气味的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组织,以及一团模糊的、暗红色的血肉——那尚未成型便被扼杀的小小生命——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她腹部那恐怖的创口中,连同她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炽热的血雨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龙惊云狰狞可怖的脸,溅满了周围侍卫冰冷坚硬的铠甲,更在脚下光可鉴人、价值连城的金砖地板上,肆意横流,汇聚成一片不断扩散、触目惊心的猩红沼泽!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内脏破裂的膻气,瞬间压倒了殿内所有的熏香酒气,让离得近的几个官员面色惨白,几欲呕吐。
柳含烟眼中的怨毒如同凝固的寒冰,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重重砸进那片由她自己和未出世孩子鲜血汇成的泥泞里。至死,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妩媚动人的眼睛,都死死圆睁着,空洞而怨毒地,锁定在龙惊云的方向。
龙惊云!他一手握着刚刚从自己肋间拔出的、滴着毒血与自身鲜血的匕首,另一手紧握着那柄从柳含烟腹中抽出、沾满爱人鲜血的凶刃!肋下和肩头(被反应过来的侍卫刺中)的伤口汩汩冒着血泡,将他半边身子浸透。他如同刚从地狱最深处的血池熔岩中爬出的修罗恶鬼,站在一片猩红粘稠的血泊中央,脚下是柳含烟和她腹中己成血泥的胎儿。他猛地抬头,布满疯狂血丝、猩红如血的眼珠,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西周!所有昔日同僚,包括他暗中安插的党羽,此刻脸上再无半分敬畏或谄媚,只剩下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惊骇、深切的厌恶,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非人暴行的纯粹恐惧!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鲜血滴落在金砖上那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突然!
他猛地转过头!那两道淬着血、淬着毒、淬着噬骨恨意的目光,如同两枚烧红的、生锈的铁钉,狠狠穿透混乱惊惶的人群,带着一种被彻底推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的刻骨绝望与疯狂不解,死死地、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我端坐于席间,一身素雅宫装,不染纤尘,仿佛置身于另一个静谧无波的时空。周遭的腥风血雨、濒死哀嚎、浓重血气,都与这一方小小的桌案无关。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执起面前那温润如羊脂的白玉酒杯。隔着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猩红与癫狂的他,我平静地举杯,遥遥相望。
杯中清冽的酒液,因这细微的动作而微微晃荡,荡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清澈的酒面,如同一面冰铸的镜子,清晰地映出我低垂的眼眸——那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无悲无喜、冻结了所有情绪的冰封之湖。湖面之下,是精心策划的终局,是尘埃落定的冷酷,或许,也有一丝命运洪流碾过后的、亘古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