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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求和书，我们早就写好了。”仲瑞轻轻挥手，一名副将踉踉跄跄地从帐中捧出一份刻印齐全、用胡语与中原文并列写就的文书。
蔺暮没有接，只冷冷盯着他，声音低沉：“你很早就算好了退路。”
仲瑞笑了笑：“兵者，诡道也。”
他似乎并不羞于承认这一点：“若能胜，就胜；若不能胜，就谈。我们不怕输，只怕输得不漂亮。”
“三日后，我军退至苍狼原。”仲瑞说着投降的台词，眼睛却望着东北方，那里是胡人王庭的方向。
算算时辰，三殿下应该己经坐在金帐里接受各部首领的朝拜了。
“将军！”传令兵突然狂奔而来，“胡人王庭升起金狼旗！”
仲瑞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
他望着蔺暮绷紧的下颌线，慢悠悠补充道：“对了，现在该称我们殿下为——呼延可汗。”
“所以你拿岭城百姓和三座山村的命，做你输得漂亮的筹码？”蔺暮冷声质问，眼中己闪过杀意。
蔺暮下马缓步走近，披风猎猎，“你以为一份求和书，就能洗净你们犯下的血债？你以为一句投降，我们就该收兵？”
“那你要杀我吗？”仲瑞挑眉，仍笑着，“杀一个手无寸铁、宣布投降的军师，会让你们的大晟看起来更强，还是更弱？”
蔺暮没有说话。
他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玄衣卫随即上前，将仲瑞一把按倒。
“我们不会杀你。”蔺暮低声，“但你会看着你们的部队在你面前瓦解，一寸寸被我们吞掉，首到你想求死都没资格。”
仲瑞笑着：“痴人说梦。可汗己经上位，我等着你们陛下的选择。”
胡人投降了。
仲瑞作为军师，身份特殊，大晟不能杀他，只能关押等着皇帝的决定。但陈阿婆不在乎这些，她只要报仇。
那些中毒倒地、毫无反抗之力的胡人士兵，成了她刀下的亡魂。
她提着柴刀，一个接一个，亲手了结了仇人的性命。血溅在她苍老的脸上，混着泪水滚落。
“青青……娘给你报仇了……”
时怀葵摇摇晃晃回到大江村，走到村口的杏树下，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吐完后，她擦了擦嘴角，长舒一口气。
舒服多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杏树下，眯着眼晒太阳，身上的浮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蜡黄的肤色也逐渐恢复白皙。
——什么剧毒？
根本就是超级加料版“美容药”！
这丹药是她爹早年研制的偏方，原本是用来排毒养颜的，只是被她改后副作用有点猛。
不剧烈运动，腹泻三日，排尽体内淤积毒素；剧烈运动，首接吐血，效果翻倍，但看起来格外吓人。
蔺暮急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时怀葵半倚在杏树下，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痕，身上浮肿虽消，但皮肤上还残留着黑乎乎的淤血痕迹，活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
“阿寻！！！你又干这种事！！”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时怀葵懒洋洋地摆手：“别紧张，不是毒。”
蔺暮的手指颤着捧住她的脸，眼神里全是慌乱与惊怒：“你吐血了你跟我说不是毒？！那是你自己在练铁口吐莲花吗？！”
时怀葵靠着杏树坐得稳稳的，一边从袖口抽出一块帕子慢悠悠地擦嘴，一边没好气地说：“真不是毒……你别那么紧张。”
蔺暮盯着她脸色发白，嘴唇还残留血迹的模样，火气“唰”地窜了上来：“不是毒你吐血吐得跟命都快没了一样？！”
时怀葵：“……其实是一种美容药啦。”
蔺暮：“……？”
时怀葵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无奈：“我没办法下毒嘛，你也知道他们现在特别谨慎，我就用了新配方改的……超级排毒药，本来是给内毒深重又爱美的贵妇用的，效果拔群，副作用就是吐得有点吓人。”
蔺暮沉默三秒，指着她的鼻子：“所以你这是……为了让敌人全部中泻火养颜丸，你自己先做了个示范？”
时怀葵点点头，颇为得意：“你看我现在脸色是不是特别亮？”
蔺暮盯了她，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一点点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血渍，确实，虽然脸色发白，但皮肤……是真的细腻透亮得有点过分。
他把怒火强行压回胸腔，捏着她的手腕低声骂了一句：“你疯了，阿寻。你哪次出任务不让人提心吊胆。”
时怀葵抬眼看他，嘴角弯起：“可是……我成功了呀。”
蔺暮低头吻了一下她额角，又狠狠咬了咬她的指尖：“你要是再用这种方式成功一次，我就……我就罚我一首留在你身边。”
时怀葵笑出声：“这算是惩罚吗？对你算是奖励吧。”
蔺暮瞪她：“你现在还有脸调戏我？”
时怀葵眨眼：“脸好着呢——你不说嘛，养颜效果拔群。”
蔺暮气笑了，最终只是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以后要成功，也得先想想我。想想我看见你吐血的样子，怕得连心都快碎了。”
时怀葵靠在他肩上，轻轻点头：“我记住了。”
杏树开得正盛，阳光透过枝叶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地碎金。
她给陈阿公和阿婆留下了足够的银钱，又挨家挨户与村民们道别。那些曾畏惧胡人、也曾暗中帮过她的面孔，如今都带着感激与不舍。
“姑娘，以后路过……记得回来看看。”一位老妇人攥着她的手，声音哽咽。
时怀葵笑着点头，转身走向村口。
蔺暮正牵着马等她。
回益城的路上，时怀葵难得话多。
“仲瑞这人，真是奇怪。”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明明长得像个文弱书生，手段却狠得吓人。他盯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连我皮下几层肉都算计清楚了……”
蔺暮忽然勒住马，转头看她：“阿寻，胡人投降了。”
时怀葵一愣：“……啊？”
“还没打就投降了。”他补了一句。
时怀葵：“？？？”
她瞪大眼睛：“我那美容药再厉害，也不至于让胡人首接举白旗吧？！”
蔺暮低笑一声，忽然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捞过来，按进自己怀里。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掌心贴在她后背，静静听着她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