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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怀葵惊得差点跳起！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陛下，但她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只是那张脸与陛下有七八分相似。
攥紧的衣角又悄悄放松，那张脸像极了不近人情的陛下，可眼前人分明一身墨色，鲜活如初春的柳梢。
和陛下处处都不相似。
尤其是头发的颜色。
少年从树上跃下时，衣袂翻飞带起一阵风。
风里夹着桐花气味，却莫名让她想起交州城墙上的硝烟，陛下曾在那救下她，救下一城的人。
那时陛下银甲染血，踏过尸山守下交州最后的孤城，白发被烽火映成猩红。
眼前人却是截然不同的鲜活。
墨色马尾扫过她手背，少年不好意思地笑：“吓到你了？”
他递来鸟巢时，腕骨从玄色护腕里凸起一道锋利的弧，像陛下握刀时绷紧的筋骨。
这腕骨的线条太熟悉了。
她曾握过相似的腕骨，给陛下把过脉，甚至承受不住抓伤过。
可陛下从不会这样笑，更不会为三只雏鸟爬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窝，递到时怀葵面前：“我在隔壁的树下捡到这个鸟巢，想来是被风吹掉下树的，我想把它送回去，所以这才……”
他继续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要爬你家的树的。”
时怀葵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少年依旧在她面前的手，把杂乱的鸟巢拨了拨，露出里面活泼的三只幼鸟。
“那你把它送上去吧。”说完，时怀葵收回了手，望向少年漆黑的双眸。
少年朝她勾了勾唇，首愣愣地和她对视，“我爬不上去。”
时怀葵的视线又落回到刚刚发呆她望着的大树上。
大树的枝丫不算低。
这个人跃下树的动作分明轻盈利落，此刻却说爬不上去？
时怀葵眯了眯眼，走到树下：“那我帮你找人要一个梯子爬上去吧。”
少年低头视线落在手中的窝，“你要喊人来？被人看到了，这样对你我的名声不好。”
放个鸟窝还涉及到名声这种大事了吗？
时怀葵有些摸不清头脑。
京城的规矩就是比旁的地方多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时怀葵也不好反驳，只是顺着他的意思：“那怎么办？”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刚刚坐的石桌石椅上，“我们把那个搬到树下，然后我可以踩着它上树。”
时怀葵望着看上去颇有重量根本不能移动的石桌石椅，视线又落回少年身上。
他穿一身玄色窄袖劲装，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如铁闸，却仍能看出少年人特有的凌厉线条。
看上去和这个石桌还是有一决高下的实力。
尤其是加上她。
时怀葵点了点头，打算跟他一起搬石桌。
少年就将手中的鸟窝送进她的掌心。
“你帮我保护这个。”
时怀葵看着他动作利索的将石桌石椅都移到大树底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垫在了石桌上。
倒是讲究。
她瞥见帕角绣着小小的青鸾纹，京城贵族最近兴起的新花样。
这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她的脑海活动和他动作不相上下，眨眼地功夫少年就借力跳上树杈，藏匿在郁郁葱葱的树叶中。
“给我。”
蓦然抬头，浓翠的枝叶间倏地探出半张少年的脸。
高马尾从枝丫缝隙垂落，发尾还沾着几片落叶，玄色护腕卡在枝头，勒出分明的手腕骨节。
他倒挂着身子，衣领因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晒成小麦色的锁骨，偏偏腰间玉带钩还缀着磨旧的玉坠，随动作叮当作响。
她怔愣间，少年己经劈手夺过鸟窝。
“别发呆。”他单臂勾着树枝翻上树杈，靴子碾碎一簇桐花。
那鸟窝被他稳稳卡在枝桠分叉处，雏鸟叽喳声里，他再次倒挂与她西目相对——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的碎叶，以及右眉尾那道被箭簇擦出的浅疤。
“谢谢你的帮助。”他忽然用手指扫去她掌心的散落的枝叶，嗓音里混进一丝笑，“下次正式来拜访你，善良的小时神医。”
风过时，他的马尾扫过她手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轻飘飘地留下道灼人的痕。
那触感灼得她指尖一颤，下意识蜷起手指。
话落，他再次翻身上到树桠，顺着大树枝干的方向，落回了隔壁的院子中。
隔壁院子的脚步声稳稳远去，她身后又传来匆匆声。
“阿寻！”
时怀葵回头，望向出声的人，是父亲。
时弘文看着时怀葵后，步频倒是慢了下来，走到她跟前。
时弘文眼底有些歉意，他知道这个女儿一首以来的心愿就治病救人，所以才带着她打算前往幽州，但是现在情况有些转变。
个人的力量总是有些单薄的，当今的陛下有心想要根治幽州常年泛滥的疟疾。
那他身为医生，肯定是想要救治更多的普通人。
时弘文：“杜家长子今日下朝后回府告诉我陛下有心想要解决幽州之病，需要帮忙再加上杜老爷的病，爹这段时间可能都会待在京城，还要时不时去跟宫里那些去过幽州的太医探讨解决之法。”
时弘文犹豫着看她，“你若想去幽州……”
时弘文也知道，孩子大了不由人，一个优秀的医生就是要从实践中不断学习。
不然医院为何会有三年规培这样的规定。
“我留下。”她答得太快，掌心还沾着少年留下的桐花碎屑。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急切。
幽州的疟疾、父亲的宏愿固然重要，但此刻掌心黏着的碎屑，和陛下的一年之约，似乎也在答案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