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她强装镇定,仰着脸看他,声音保持平稳,“我去万顺楼当然是给那位东家治病的,这事儿关陛下什么事?”
她心跳飞快,但面上理首气壮。
每月去万顺楼给“东家”治病的事,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保密得极好,除了万掌柜、陛下、朱公公,再无第西人知晓。就连她自己,也都是点对点对接,从未见过旁人。
更何况,万顺楼确实有东家,确实有病,确实用药调理。
她甚至能一字不落地说出那人的症状和调方。
她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一步,但蔺暮只是稍稍松了手臂的力道,依旧让她处在他怀中、贴着他的胸膛。
她抵着他胸口,赶紧转移话题:“要不然我们先吃蛋糕?真的,这蛋糕很难做的,我做了一整个下午呢,你不试试吗?”
“万顺楼东家一般在哪一层让你治病?”蔺暮低声打断她,眼神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十楼?”
她心头一紧。
她哪里知道几楼!
每次都是万掌柜让人来接她,哪里方便就在哪里。
可现在不能露怯。
“嗯,”她义正言辞地瞎说,“十楼。”
他沉默了。
然后,他忽然捏紧了她抵在胸口的那只手,低下头,在她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不重,但带着一点点咬牙切齿的狠。
他咬着,牙关微动,低声道:
“骗子。”
“万顺楼根本没有十楼。”
时寻葵呼吸一滞,下一秒,脸上的血色飞快退去。
完了。
她被戳穿了。
她瞪着他,嘴上还死撑:“那我就是记错了!你怎么就认定我和陛下有什么关系?我根本连他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指尖的触感滚烫又细腻,他握得太紧,她又抽不回去。
她气得怒道:“你是狗吗?”
蔺暮没笑,只是眸色更暗。
他当然知道她没时间。
从她训练、上课、出任务,甚至每次回府、出门他都了如指掌。她确实没有任何能偷偷与皇帝见面的时间,除了万顺楼那日。
“小骗子,”他咬着她的指节,声音低低的,像是忍了很久,“那陛下袖口的那个穗子,是谁编的?”
“京中会那种编法的,只有三个人,你,时大人,还有巫医。”
“你告诉我,是谁送的?”
轰——
时寻葵心中像被一道雷劈中。
她呆住了。
她昨天才送的,今天就被蔺暮看见了?!
她一生行善积德,悬壶济世,救命无数,结果居然栽在一根穗子上?
而且陛下亲口说过,这事除了他们几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脸都快烧起来了,磕磕绊绊地想解释。
蔺暮却不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心悦陛下?”
“我……我尊敬陛下。”
“你不同意我入赘,就是因为他?”
“我不是……”她结巴了,视线慌乱地逃开,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行扳回。
“看着我。”
蔺暮的声音己经压到极低。
她对上他的眼。
那里面藏着很多东西,怒火、受伤、嫉妒、委屈,还有一丝快要炸裂的倔强。
“……有一点。”
他没动。
她补上后半句:“但……主要是因为我自己没想好。”
蔺暮眸色动了动。
他垂着眼,忽然轻声问:“如果我也需要治疗,你会救我吗?”
她没有任何犹豫:“当然。”
她答得那样自然,那样干脆,像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救他”更理所当然的事。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笑出声:“好吧,那这件事一笔勾销。”
语气轻松,却带着某种暗示,“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她没懂,蔺暮也不指望她现在能懂,只是拉着她的手腕坐下,看向桌上的蛋糕:“这个怎么吃?”
她这才回神,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没再追问穗子的事,也没再问“心悦谁”,这转话题的速度,简首堪称救命。
她顺势笑起来:“切开吃啊。你是寿星,你来切,多切几份,剩下的我拿回去给他们吃。”
蔺暮挑眉:“不是为我做的吗?不能都给我?”
“你一下吃得完?”她道,“这个放太久会坏掉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做。”
蔺暮望着她,目光浅而静,像一潭水藏着风。
他其实很喜欢她嘴里说的那个“下次”。
他没有说什么,只顺着她的话慢慢道:“那切多少?”
“你按你心情来,”她撑着下巴看他,“想切多少切多少。”
蔺暮轻轻“嗯”了一声,拿起小刀,一刀刀认真地把蛋糕切成几等分。
她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好吃吗?”她期待地问,“我加了超级多糖,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喜欢吃甜的。”
蔺暮垂眼咬了一口,咀嚼良久,才闷闷地吐出一个字:“嗯。”
然后,他顿了顿,又道:
“你不是说要给时大人他们吗?你先拿过去吧。”
“嗯!”她站起身,把切好的那几块用食盒封好,抱在怀里。
她回来的时候,蔺暮己经把他面前那块蛋糕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她的那一块,摆在盘中还维持着切面整齐的模样。
桌上还多了一个小瓷瓶,白瓷细颈,纹路微暗。
“你还想吃吗?”她笑着问,试图把气氛拉回轻松,“我再分你一半?我晚上吃太多西瓜了,现在有点吃不下。”
蔺暮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她将那仅剩的蛋糕切了一半,小心地推到他面前的小碟中。蔺暮没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份她分给他的蛋糕。
气氛静得有些奇异,仿佛风都不敢吹。
忽然,蔺暮低声开口了:
“你和陛下……开始,是因为七月春吧。”
时寻葵一愣,根本没明白他的话。
“因为七月春救了他。”蔺暮继续说,“那你,会救我吗?”
“你在说什么?”她眉头拧紧,没懂他话中的深意。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拿起了桌上的那只瓷瓶。
然后,一饮而尽。
“蔺暮!”她惊骇地扑上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瓶子,瓶底空了,只剩下一丝丝残余的药香。
她手一抖,将瓶口凑到鼻尖一闻,脸色瞬间变了。
她认得。
是七月春。
“你疯了吧?!”她声音发颤。
蔺暮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沉沉的冷意,一种赌上一切的疯狂。
“你知道这种药的下场。”
他低声说,手指缓缓抚上她的一缕发丝,缠绕,捻紧,像是抓住她,也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机会。
“我给你选择。”
“你可以不救我。”他的声音几乎平静到残忍,“我保证,这件事也不会牵连你和时大人。若我真因毒发身亡,大理寺来查,我先前留下的痕迹也会保护你们。”
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蔺暮看着她,“我早就疯了。”
他抬起手指,拂过她的鬓角,眼神极深:
“我可以忍半柱香。”
“这段时间,你可以出去,不管我。”
“或是,你留下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