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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的钟声刚刚敲过七下，鸽子掠过的影子还未散尽，萧默己经从裁缝铺二楼下来。林婉清将《红楼梦》合上，电报稿收进夹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那扇老木门。夜风穿过弄堂，吹得旗袍微微摆动，空气中还残留着码头硝烟的味道。
“情绪感知？”她边走边问，“听起来像江湖术士的把戏。”
“比江湖术士靠谱。”萧默扣紧灰蓝色长衫的领口，“至少能让我知道谁在说谎。”
他们没有回百货公司，而是绕道去了法租界的一家咖啡馆。那里是地下党的联络点之一，也是目前最安全的情报交换场所。可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顾长风——他正靠在一辆黑色别克车旁，手里转着银酒壶，眼神冷得像淬了火的刀锋。
“萧先生。”他开口，声音低沉，“咱们该谈谈了。”
萧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林婉清识趣地退到街角，假装翻看橱窗里的报纸。
“你和地下党接头的照片，我手上有。”顾长风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军统那边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
“哦？”萧默笑了笑，“那你呢？你是来抓我，还是来杀我？”
“都不是。”顾长风拧开酒壶喝了一口，“我是来确认，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萧默看着他西装袖口露出的内衬，颜色暗红，布料细腻，但不是军统的标准配发。他眯起左眼，启动“谍影洞察眼”，光谱扫过对方全身，瞬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袖口内衬边缘，有一枚极小的刺绣图案：三只盘旋的老鹰。
青帮的标记。
“你不是军统的人。”萧默语气平静，“至少，不只是。”
顾长风的表情变了，酒壶也停在了半空。
“你怎么……”
“细节会说话。”萧默朝他走近一步，“比如你这身衣服，剪裁太讲究，不是行动组能穿得起的；再比如你的眼神，不像是在审讯，倒像是在谈判。”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真正的军统特工不会用这种银酒壶，太招摇。”
顾长风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将信封收回大衣口袋。
“你说得对。”他说，“我不是军统的人，我是来找松本一郎的。”
“为谁报仇？”萧默问。
“我妹妹。”顾长风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被76号折磨致死。”
两人对视几秒，气氛凝固如铁。
“所以你想做什么？”萧默问。
“我想杀了他。”顾长风咬牙，“但一个人不够。”
“我可以帮你。”萧默缓缓点头，“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演一场戏。”萧默嘴角微扬，“让松本以为，我真的背叛了所有人。”
计划很快成型。
第二天上午，顾长风带着伪造的军统文件走进了萧默的百货公司。他故意在大厅里高声宣布：“萧默，你己被军统列为可疑人员，立即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店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观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证据呢？”萧默站在楼梯口，语气平静。
顾长风拿出那份假照片，当众展开：“你和地下党联络员林婉清在法租界秘密接头，意图策反军统高层。”
“哦？”萧默走下楼梯，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笑了，“拍得不错，可惜背景里的路灯是上周才换的新灯柱。”
他抬起头，“你们军统什么时候连这点细节都不查了？”
顾长风配合地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萧默将照片递还给他，“这张照片是伪造的。我那天根本不在法租界，而是在虹口谈一笔丝绸生意。”
他转身对店员们说：“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商人，只关心利润，不关心政治。”
人群低声议论起来。
“而且。”萧默忽然压低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进来吗？”
顾长风装作一脸疑惑。
“因为我要你带一句话给松本。”萧默靠近他耳边，“就说，我愿意替他除掉林婉清，换取安全通道。”
顾长风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了。”
消息传到松本一郎耳中时，他正在办公室里转动翡翠扳指。听到“萧默愿除林婉清”几个字，他的手指突然停住。
“他在试探我们。”松本低声说，“或者……他真的动摇了。”
但他决定赌一把。
当天晚上，一封加密电报从特高课发出，内容是关于一次即将进行的内部会议，地点设在静安寺路的一处私人会所。松本邀请了萧默出席，并承诺提供安全保证。
萧默收到电报后，立刻召集团队开会。
“他想确认我的立场。”他对林婉清说，“所以我们得让他看到‘证据’。”
“什么证据？”
“假情报。”萧默翻开一本账本，“我准备了一份关于军统在上海的秘密据点名单，只要他相信这是真的，就会放松警惕。”
“万一他识破呢？”
“那就说明他比我想象的更聪明。”萧默笑了笑，“不过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计划开始执行。
顾长风作为中间人，将这份假情报送进了76号。他通过一名内线，成功将其交给了松本的心腹。
几天后，萧默受邀参加那个所谓的“内部会议”。他独自前往，身边没有任何掩护。他知道，这次赌局，他己经押上了全部筹码。
会议室里灯光昏暗，松本坐在主位，身边站着几名特高课骨干。萧默进门时，所有人都盯着他。
“萧先生。”松本微笑，“欢迎。”
“松本课长。”萧默欠身，“久仰。”
两人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松本拿出那份假情报，一页页翻看。
“这些据点，是你从军统内部获得的？”他问。
“没错。”萧默点头，“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效率，而不是猜疑。”
松本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很好。”他说，“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合作了。”
“当然。”萧默举起茶杯，“为了共同的利益。”
两人碰杯，茶水轻晃。
就在这一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闯入！
萧默猛地站起，手己按在腰间的枪柄上。可冲进来的人却让他愣住了——是周慕云，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
“松本！”他喘着气喊，“不好了！克隆人特工‘影’逃了！”
整个会议室一片哗然。
“什么？”松本脸色骤变，“怎么可能？”
“他引爆了一枚微型炸弹，趁乱逃走了！”周慕云声音颤抖，“现在整个76号都乱了！”
松本猛地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马上封锁所有出口。”他冷冷下令，“绝不能让他离开上海。”
萧默站在原地，心中却明白了一个事实：局势，彻底失控了。
而这场真假卧底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看向窗外，一只乌鸦飞过天际，翅膀划破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