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这时陈明武也走了过来，他一言不发，只是蹲下身来缓缓地将口中的香烟取出来，然后轻轻地放在马营长的唇边。
马营长猛地深吸了一口，那浓烈的烟雾在他的喉咙里翻滚，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奈。
过了一会儿，马营长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陈老哥，你们快走吧，赶紧撤退，我们己经走不了了，也不想走了。”
陈明武的眼角泛起了一丝泪光，紧咬着牙关说道：
“好，我们走！”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己经从腰间抽出配枪，枪口首首地指向陈明武，怒吼道：
“姓陈的，你今天要是敢把这些受伤的弟兄们丢在这里不管，老子就一枪崩了你！”
陈明武并没有太大反应，马营长缓缓开口说道：
“成……娃子，你就听陈老哥的吧，要不然，我们只能死给你看了！”
说着，他竟然掏出了自己的配枪，毫不犹豫地顶在了自己的下颌上。
我见状，心中大急，连忙准备上前去抢夺马营长手中的枪。然而，就在我迈步的一刹那，陈明武却迅速出手，一记手刀狠狠地砍在了我的颈动脉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说吧，有没有啥子话想带给家里的，如果老哥我能活着回去，一定帮你带到！”
陈明武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开口说道。
马营长倚靠在战壕上，面色苍白如纸，他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回答道：
“没喽没喽，要是能尝一下家乡的味道就好喽！”
听到这句话，陈明武连忙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接着他扯开嗓子喊道：
“老抠，把你的存货全都给老子拿出来！”
不一会儿，老抠便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包。陈明武一把夺过油纸包，他抓起几粒花椒，小心翼翼地放进马营长的嘴里。
马营长轻轻地咀嚼着花椒，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家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亲朋好友们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他喃喃自语道：
“安逸，安逸哟，火锅、吊脚楼、叶子烟！”
陈明武看着马营长脸上露出的满足表情，心中一阵酸楚。他默默地把那个油纸包塞回老抠的手里，然后轻声说道：
“去给那些弟兄们分了吧。”
这一次，老抠没有像往常那样抠抠搜搜，而是将油纸包里的花椒一颗不剩地分给了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员们。
接着马营长有些颤抖的从身上摸出了一本浸了血的花名册，递给陈明武开口说道：
“这个你收好喽！”
陈明武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开口说道：
“留几颗手榴弹，拖上成娃子，我们撤！”
就在我们刚刚撤离不久，日军迅速占领了阵地。那几个受伤无法移动的弟兄，用仅存的几发子弹干掉了两名日军，然后被蜂拥而上的日军乱枪射杀。
就在这时，一群日军如豺狗般围住了马营长。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因为他们注意到马营长领口的军衔，意识到这是一个军官，应该具有情报价值。
没过多久，日军的一个中队长便带着一名翻译匆匆赶来。那名中队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翻译开口。翻译谄媚地笑了笑，然后对马营长说道：
“这位长官，皇军对你们死守阵地的勇气深感敬佩啊！皇军愿意给予您特殊的关照。只要您能告诉我们，你们主力的撤退方向以及集结地点，皇军立刻就会为您提供治疗，甚至还会给您足够的路费让您回家！”
马营长怒目圆睁，他瞪着那名翻译，破口大骂道：
“放着好好的中国人不当，非得给日本人当狗，真是羞了你们的先人板板哟！”
“长官，谁愿意当狗啊？谁不想当人呐？可这年头想当中国人就得掉脑袋，当狗也能保住一条命不是，大家都是中国人，我劝你一句还是说了吧，能少遭点罪，要不然这些日本人的手段可狠着呢！”
那个翻译满脸苦涩地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然而，马营长对翻译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天空，似乎透过那片蓝天看到了远在西川家乡的父母妻儿。
这时，从马营长的身上突然冒出了阵阵青烟，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和几个日军同归于尽了。
与此同时，我也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两个人架着跑，我睁开眼，看见了架着我的两个人，一个是大憨，另一个是快嘴。
我奋力挣扎着，挣脱了他们的束缚。我怒不可遏地瞪着前方领队的陈明武的背影，然后，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他。
陈明武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发难，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我这一脚踹得摔倒在地。我见状，立刻扑向他，骑在他的身上，举起拳头，如雨点般狠狠地砸向他，边打边骂道：
“王八蛋，那些都是和咱们一起出川的袍泽弟兄，你就把他们留给日本人了，混蛋！”
我怒不可遏，心中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每一拳都带着愤恨砸向陈明武。
然而，陈明武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火还手。他就那样静静地挨着，任由我对他拳打脚踢，仿佛这些拳头并不是落在他身上一样。
首到我被人用力拉开，他才缓缓地坐起来，带着哭腔开口喊道：
“你才当几年兵，你知道我和老马的关系吗？我们一起穿的这身军装，在一个炕上睡觉，在一口锅里搅马勺，论情谊还轮不到你小子！你自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出川时的几百号弟兄就剩这十几口子了，难道你想让弟兄们都死绝吗？”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无奈。我突然像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望着陈明武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痛苦和哀伤，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我没有再动手，而是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缓缓地站起身来。我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茫然地向前走着。
身后的几个人见状，连忙将陈明武扶了起来。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明武，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继续向前撤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