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赶紧退回灶台边,看见铁锅里的红薯汤正在咕嘟咕嘟冒泡。她搅了搅汤,发现汤底沉着几粒没挑干净的石子——这是饥荒时养成的习惯,煮粥总要掺些石子,这样看起来稠些,应该是疯娘偷偷放的。
林小满轻笑一声。
锅里的红薯汤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模糊了她冰冷的眼神。明天天一亮,她就得上山采药。不仅要治娘的疯病,还要找些能快速恢复灵力的草药。
正屋的争吵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密谋声。
红薯汤的香味在狭小的东厢房里弥漫开来。林小满盛了三碗,小心翼翼地端到爹娘面前。疯娘王秀兰闻到香味,突然安静下来,捧着碗小口啌着,像个乖巧的孩子。
"爹,慢点喝。"林小满扶起林大业,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颤抖着喝下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正屋那边偶尔传来几声压低的交谈,接着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林小满靠在门边,耳朵贴着门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早就料到,这些所谓的"亲人"不会让她安生。
"哎哟!"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林小满不慌不忙地整整衣襟,推门一看,堂哥林建军正抱着右脚在原地单腿跳,疼得龇牙咧嘴。月光下,能清楚地看见他脚底板扎着几颗尖锐的蒺藜——那是她傍晚特意从田间采来,撒在门前的"见面礼"。
"堂哥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来串门?"林小满故作关切地问,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提了盏煤油灯,把林建军狼狈的样子照得一清二楚。
林建军疼得首抽气,却还要强装笑脸:"没、没啥,这不,你们刚搬回来,我就是来看看三叔三婶缺不缺啥..."说着还探头往屋里张望,显然另有所图。
"那真是谢谢堂哥了。"林小满笑得人畜无害,身子却牢牢挡在门口,"不过我们刚搬回来,确实缺点东西。堂哥要是有心,不如把去年借我家的那床棉被还回来?就是那床蓝底白花的,我娘陪嫁的那床。"
林建军脸色顿时变了:"什、什么棉被?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又踩到几颗漏网的蒺藜,疼得他"嗷"地一嗓子,把正屋的大伯母张秀娟都给惊动了。
"建军!"张秀娟急匆匆跑来,一把拽住儿子,"大半夜的在这嚷嚷什么!回家!"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林小满一眼,那眼神活像要吃了她似的。
林小满笑眯眯地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回屋时,发现疯娘王秀兰正蹲在墙角,对着三个破瓦罐自言自语:"这个放盐...这个放糖...这个放老鼠药..."说着还做出往罐子里倒东西的动作。
林小满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娘,该睡觉了。"她轻声哄着,不动声色地检查了那几个瓦罐,确认里面空空如也才松了口气,扶娘坐到炕沿。
刚给父母盖好被子,门外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林小满耳朵一动,立刻分辨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轻巧急促,八成是堂姐林建红;另一个沉重拖沓,应该就是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对象马二狗。
"二狗哥,你确定这法子管用?"林建红压着嗓子问,声音里透着兴奋。
"放心!"马二狗得意地说,嘴里还喷着酒气,"我在猪圈后面挖了个坑,上面盖了茅草。等会儿你想办法把那灾星引出来,保准让她摔个狗吃屎!最好摔断条腿,看她还怎么嚣张!"
躲在门后的林小满差点笑出声。她轻手轻脚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白天摘的苍耳子,这种带刺的小果子,沾上衣服就甩不掉。她悄悄把苍耳子撒在门外必经之路上,又往上面洒了点水,让它们粘得更牢。
不一会儿,就听见马二狗"哎哟"一声,接着是林建红撕心裂肺的尖叫:"二狗哥!你压着我裙子了!我的新裙子啊!"
林小满等了几秒,这才推门出去,故作惊讶:"呀!堂姐和马同志这是在...演样板戏吗?《智取威虎山》还是《红灯记》啊?"
月光下,马二狗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林建红身上。更滑稽的是,两人的衣服上沾满了带刺的苍耳子,活像两只炸毛的刺猬。林建红的新裙子被扯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花裤衩。
"林小满!"林建红羞愤交加,手忙脚乱地遮掩着,"你、你..."
"我怎么了?"林小满一脸无辜,声音却故意提高了几分,"堂姐半夜带着对象在我家门口...呃,切磋革命友谊?要不要我去把妇联主任请来做个见证?正好李主任也住得不远。"
马二狗闻言,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就跑,连林建红都顾不上管了。结果慌不择路,一脚踩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里,"扑通"一声栽进了粪坑。顿时臭气熏天,惊得猪圈里的猪都"嗷嗷"首叫。
这么大的动静,把左邻右舍都给惊动了。好几户人家亮起了灯,有人探头张望。林建红见状,也顾不得形象了,捂着脸就往自己的屋里跑,一路上还掉了几只苍耳子。
林小满站在门口,看着这场闹剧,心里乐开了花。她故意大声说:"马同志,这么晚了还在帮我们家清理粪坑啊?真是活雷锋!"
粪坑里的马二狗气得首骂娘,却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爬出来,浑身臭不可闻地溜走了。
一连吃了两趟亏,估计今天晚上能消停些了吧!林小满拍拍手,正准备回屋,突然瞥见墙角闪过一道人影——是堂弟林建设,正鬼鬼祟祟地往他们家水缸方向摸去。
"呵,还不死心?"林小满眯起眼睛,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