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谓辞按住女子肩头,将人拉开,“时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哪里来的鬼?”
余景见从袖子里递出帕子,递给她,“擦擦吧。”
“多谢太子。”
时若斐擦干眼泪,余光瞥了眼地上捂着腹部和脸的三人。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王尚宫总觉得地上的人有些眼熟。
“这不是文小姐和时三小姐吗?”
听说时舟,余景见这才注意到左边蜷缩着身子的女子身形眼熟。
只是对方只着了寝衣,头发尽数披散下来,和时若斐口中形容的鬼还真有些搭边。
“哟。”
余谓辞瞧见小太监乌青的眼圈,乐了,“比鬼还吓人呢。”
“舟……”
余景见上前将时舟扶起来,关切道:“没事吧?”
“殿下!”
时舟疼得落泪,靠在余景见怀中告状:“姐姐又打我。”
“又打?”
王尚宫刚将文婴和小太监扶起来,听到这一句话,上下打量着时若斐。
难道这还是个惯犯?
“若是说又,就要牵扯出一桩有意思的旧事了。”余谓辞微笑。
时舟身躯一僵,下意识看向文婴,好在对方只顾着落泪,没注意方才那句话。
文婴本就是因余景见针对时若斐。
倘若知道余景见喜欢她,那可就不好了。
余景见闻言都还觉得脸痛,转移话题:“先去厅中吧,将事情好好说明一下。”
“臣女冤枉啊,太子。”
文婴满怀爱意地看着余景见,哭得楚楚可怜,“太子,臣女和时舟妹妹不过是正好经过廊下,
没想到时二小姐一开门就踢了我们,还将过来准备膳食的小公公打倒在地。”
时舟默默拭泪,看了眼余景见,跪在人面前,附和:“还请太子给臣女做主。”
余景见瞧见女子落泪,不禁心疼,连忙将人扶起来,“好好的,又跪什么。”
“二小姐,青天白日的,就算是你再怎么听信宫中传言,又怎么能将活生生的人看成鬼呢?”余景见这语气中己有苛责。
王尚宫帮腔:“是啊,臣在宫中这些年,也从未听说过养和殿闹鬼,
更没有发生过宫女自缢,这该不会是二小姐杜撰的吧?”
“若是王尚宫不相信,去诸位小姐们那儿打听就是了。”
时若斐道:“今早,夏云去给我打水洗脸,哭着跑回来,说是见到鬼了,
我转头一瞧,窗户纸上倒映出来的人比门还高。”
时舟和文婴心虚地对视了一眼。
“我还想问呢。”
时若斐看着两人,“两位妹妹都这个年纪了,一夜之间个子不应该蹿这么快吧。”
“扑哧。”
一侧的余谓辞发出轻笑声。
余景见瞥了人一眼,暗示对方不要说话。
“当时两个巨人就在空中飘荡,我受到了惊吓。”
时若斐看向余景见,“说起来,我和太子之间有些情分,
虽说是从前的事了,但也应当还记得,我练过武,
虽然我心中害怕,但第一时间,我想的是要除鬼,保护几个屋子里的妹妹,
不曾想,竟然被自己的妹妹污蔑成故意打人。”
余景见蹙眉,听她提起从前婚事,心底愧疚,“你习武多年,我自然是知道的,当时……”
说到这儿,男子又停了下来,王尚宫见状也不敢吭声了。
这余景见和时若斐先前的事,满城闹得风风雨雨。
“没想到被妹妹们倒打一耙。”
时若斐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一个行云流水的瘫坐在地,跪倒在余谓辞的脚边,抱住了对方的腿。
“我还没说,是你们扮鬼来吓我呢,难道就是为了昨日那点小事,所以要这般算计我?”
余谓辞腿被人死死抱着,他不自在地抽开腿,没想到被时若斐抱得更紧,只好接话。
“二小姐说的小事,是什么事?”
时若斐泪盈盈看向余谓辞,“殿下不知,昨日负责寿昌宫的女官人手不够,所以让我们自己分屋子,
我当时有意将养和殿让给三妹妹,殊不知,文小姐仗着和三妹妹私交关系甚好,所以强逼我让出养和殿。”
文婴睁大了眼。
她竟不知,世上竟有如此颠倒黑白的角色。
“太子是知道我的脾性的。”
时若斐咬着唇,梨花带雨望着余景见,“我自愿让出去的,我可以不计较,可若是强逼我让出去,我决不让分毫。”
余景见看到女子眼角滚落的泪珠,语气中的哀怨,便知她心中对自己有怨,不由越发愧疚,连忙松开时舟,将时若斐扶起来。
“好好的,坐着说话,地上凉,你别哭了。”
他叹了口气。
先前回京和时舟相处的那一阵,知道对方也是个不好惹的性子。
从前还觉她有些可爱。
如今听时若斐一说,才觉对方这次有些过火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时若斐偏开脸,“真相我己说明,若是太子和十一皇子还认为是我故意打人,那我无话可说,这就离宫,不碍您的眼。”
“我没有这意思。”
余景见连忙解释,下意识用袖子将美人下巴挂着的晶莹泪珠给擦干净,而后才觉这动作过分亲昵,吓得他自己都退开了几分。
余谓辞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眸底笑色带了几分讥讽和阴沉。
“文小姐,你和时三小姐这打扮,换做任何人都得吓一跳。”
余景见沉思了半晌,开口道:“日后不许这样不顾及言行举止出门。”
文婴万万没想到,挨打的是她俩,最后受训的还是她俩。
怎么道理全让时若斐那贱人给占了。
“太子,不是只有二小姐和您相识多年。”
文婴抓住人的衣袖,心痛道:“臣女也和您相识了多年了,只是殿下您从未在意过臣女的存在。”
这话表露的情感很是明显。
余景见不由皱眉,抽开了衣袖。
“皇兄风度翩翩,难怪惹不少小姐倾心。”
余谓辞施施然起身,瞥了眼时若斐,继而笑道:“也好,日后不管皇兄娶了几位嫂嫂,弟弟该送的礼都会送到的。”
“这就先走了。”
王尚宫跟上来。
“王尚宫,今日去发言的事就算了吧。”
余谓辞摆手,“方才听了一出包公断案,没兴致去说话了。”
“太子,臣女仪容不整,也先回去了。”
时若斐看了眼文婴,又看了眼余景见,后者下意识道:“我没有……”
“这话不必同臣女说了。”
时若斐垂下眼睑,失落道:“你我本就不是从前的关系了。”
时舟在一旁听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时若斐真是个狐媚子。
余景见分明己经对她动心,偏偏时若斐三番两次来撩拨人,真是不要脸的货色。
“太子。”
时舟上前,握住人的衣袖,“臣女的肚子好疼。”
余景见瞧着那姝丽身影消失在厅中,回过神来,对时舟道:“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
时若斐一路跟到了御花园内,湖畔凉风习习,其中种了不少荷花,瞧着让人心情舒畅。
余谓辞从假山后出来,“二小姐不仅演戏厉害,跟踪人也是一把好手。”
“殿下。”
时若斐朝对方福身,“不是您暗示臣女跟来的吗?”
知道对方聪明,余谓辞也没绕弯子,“昨日给我写信,只是为了要我来给你撑腰?”
“臣女是想问一件事。”
时若斐问:“文婴的父亲文华,你可有意拉拢?”
“翰林院学士文华是个圆滑老练的,年轻时候靠着一张嘴,同人结交,平步青云到这个位置。
只是在翰林院多年,都没有再升迁,说明这家伙并非有实干,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余谓辞慢条斯理道:“再者他是薛芸的人,眼下,换做是谁在我和薛芸之间,都会选择薛芸,
文华是不可能背叛薛芸的,更何况,若是有朝一日他背叛薛芸,投靠我,我也不能用他,
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
“殿下博学多才。”
时若斐心领神会,“臣女佩服。”
“你要知道这个,是想要对付文婴,又怕文华是我要拉拢之人,所以不敢真正出手。”余谓辞看了眼她。
“是。”
时若斐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不是我要对付她,是她要对付我,昨日就让人散播了养和殿闹鬼的谣言,
又扮成鬼来吓我,她只想看着我担惊受怕,然后离宫,但我偏不会如她的意。”
“一个文婴,你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她了。”
余谓辞对时若斐的本事还是清楚的。
“今夜可有时间?”
时若斐闻言一愣,“殿下今夜要约我?”
“嗯。”
少年郎毫不避讳地应了声。
“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
时若斐抿唇,笑眼道:“殿下是要约我去看星星、月亮还是谈天说地聊风月?”
“……”
余谓辞无声看了人许久,唇角忽然漾起凉薄笑色,倾身靠近,“二小姐似乎总喜欢用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和我开玩笑。”
“殿下可知道为何?”
时若斐眨了两下眼,丝毫不畏惧对方的靠近。
“为何?”
少年郎垂下眼睫,宛如两把小刷子,在白皙面庞上留下两道阴影,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漫不经意。
“该不会是……二小姐喜欢上我了?”
时若斐顿了下,“殿下说的不错,臣女的确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