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漆黑小屋内,西五岁的幼童蜷缩着身子,无力地将脑袋靠在膝盖上哭泣。
“不要关着我。”
“娘,我错了……”
“我再也不说想见父皇了……”
“我好饿…阿辞好饿……”
幼童说话尚且稚嫩,哭得喘不上气,快要晕死过去,屋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娘!”
幼童眼含期冀,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抱住女人的脚腕,“娘亲,阿辞错了,你抱抱阿辞好不好……”
女人生得一张美艳面庞,此刻也带着柔和笑意,恍若人世间最为普通的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她将幼童抱进了怀中。
“阿辞乖。”
“娘最喜欢阿辞了。”
幼童依偎在女人的肩膀上,还没缓和过来,嘴边忽然递来一个瓷碗。
“阿辞喝了这个,娘亲就给你吃饭,还带你去见父皇,好不好?”
幼童下意识地往后躲,“娘,不要喝药药…喝药药阿辞难受…阿辞肚肚疼,”
“乖,阿辞,喝了这个。”
女人瞧着幼童,恍若在看全世界最完美的容器,眸底贪婪乍现,“你知道吗?你是娘这辈子创造出最完美的东西,
你百毒不侵,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小药罐子,你替娘喝了这药,娘就每日都抱你,每日都哄你睡觉,
再也不让你待在小黑屋里头,好不好?”
幼童瑟缩了下,分明此前己经听女人说过太多保证,可此刻还是不由自主被女人描述的美好世界所吸引,乖乖将药碗接过来一饮而尽。
“真乖。”
女人唇角挑动,漾起阴森弧度,狠狠将幼童砸在地上。
后者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发出呻吟。
“娘…娘…好痛…阿辞好痛……”
“好好在里头待着。”
女人歪着脑袋,将屋门闭上,唯有那回荡不休的柔音在耳畔萦绕,“若是你今日死了,便是娘的大孝子。”
-
“咚!”
“小畜生!”
“给老子过来!”
同梦中柔音浑然不同的叫嚣从耳边响起。
余谓辞迷茫地睁开眼,火堆燃烧着,昏迷前还端庄识礼的太傅之女,这会儿己经抄起木棒同野狼缠斗,且未落下风。
“敢咬我,你是真不怕我干死你。”
时若斐踩在其中一头狼的屁股上,姿势相当狂野。
余谓辞晕过去了,她也不怕有人看到她这副不算端庄的模样。
“好好好,站在那儿别动。”
余谓辞瞧着女子活动脖颈,面上洋溢着狠戾笑容,“今日我就要尝尝狼肉的味道。”
他垂首,见身上盖着一件女子的银绯色披风,散发着一阵淡淡花香。
再回神,两匹野狼己经被时若斐坐在屁股底下,且咽了气。
“早说了你们打不过我。”
时若斐冷笑了声,从地上爬起来,将两头野狼踹开。
“二小姐好身手。”
一道有气无力的低醇嗓音从角落传来。
时若斐手里的木棒顿了下,继而坦然转过身来,“殿下醒了。”
“嗯。”
余谓辞视线从她手里的木棒移开。
头一回,没有开口讥讽她。
“方才我醒来还觉奇怪。”
余谓辞盯着燃烧的火堆,“以为我这是到了阎王殿中,可瞧见你,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时若斐走过来,“殿下身弱本就是造势,你自然能长命百岁。”
“我的意思是。”
余谓辞抬起眼皮子,和她对视,“你竟然不趁机杀了我。”
“因为臣女本就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坏人。”她很是认真。
“啊。”
余谓辞点头,“骗人。”
“方才那是假话。”
时若斐牵起唇,“我本来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歹毒之人。”
这话倒是有些真了。
余谓辞抬眉。
“不过要说这世上,我最不会动杀心的,就是殿下你。”
时若斐坐在他身侧,捏住盖在他身上的披风,往自己身上盖了点。
“为何?”他回首看她。
“兴许……”
时若斐被火光照耀得昳丽动人的脸蛋上浮现出几分笑色,“恶人本就被这世人所厌弃,
所以恶人和恶人之间,多少有些惺惺相惜吧。”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他说的。
阒然寂夜中,唯有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响。
他抬首,见她眼,潋滟动人。
“真的?”
时若斐莞尔而笑。
当然他娘的是假的了。
这个死变态,她早就想一杀为快,只是如今不是时机。
方才她想出杀了他的好处。
可同样那些好处是极大的弊端。
其一,余谓辞虽不在,但他手下在,且都不是吃素的。
他若死了,难免怀疑到她身上,到时候肯定不会将百里序交给她。
其次,余谓辞是这世上除她之外唯一一个重生且与薛芸还有穿越女为敌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光靠她一人之力,难以杀薛贼。
得好好利用余谓辞这把刀,将薛芸和时舟给除了。
等到了那时候,她就要余谓辞这狗杂碎五马分尸。
“二小姐面上何故洋溢着这般可怕的微笑?”
时若斐回神,拢了拢胳膊,“夜深了,方才殿下昏迷,
臣女好不容易生了火,野狼掉入陷阱,臣女方才与他们缠斗,己经耗光了力气。”
“所以呢?”余谓辞反问。
“好困。”
时若斐眨了两下眼,“能一起睡不?”
“啊?”
余谓辞从没听过这般前不搭后的话,“什么东西?”
“这洞中太冷了,要是一个人睡,第二天冻死了怎么办?”
时若斐装可怜道:“难道殿下喜欢吃隔夜肉吗?”
“你自睡去。”
余谓辞将身上的披风扔给她,“别挨着我。”
“那好吧。”
时若斐面上无奈,内心狂喜,抱着披风就躺了下去。
方才和野狼缠斗,嫌披风碍事随意扔开,正好扔这小子身上,若不找个借口,还真难要回来。
“……”
晨光熹微。
时若斐分明记得自己是在角落中睡着,可一睁眼却发现躺在了结实宽阔的臂弯中。
少年俊脸苍白,双目紧闭,俨然是熟睡中。
时若斐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胸膛坚实,视线又缓缓下移,落在和她紧贴的小腹,被衣物勾勒出几道块状分明的沟壑形状。
她下意识伸手摸去。
他这么瘦,也有腹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