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风干方便之后,州桥迎来接连几天的大暴雨。
大雨冲刷州桥,羊肠小道挂上湿哒哒的水渍,雨后的潮腥味席卷,这里的人都在为此感到烦躁,唯有应不染觉得舒适。
经历前些日子琢磨方便面,她终于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人一旦闲下来,难免不会闲得发慌,然,应不染就是这样的人。
方便面风干之后,她利用油纸打包好,现在又因暴雨的原因,原本定于今日的售卖,不得不另寻他日。
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子,不仅要天时地利人和,还得选个好兆头。
屋檐下雨滴欲滴不滴,应不染坐在椅子上,扇动蒲扇,瞅着两小只你追我赶,蓦然,灵光一闪,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好在她硬生生憋住,避免了此等尴尬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子,应不染又一次召开了家族会议。
不过此次参加会议的不仅仅是他们西人,才外大伯和伯母也于昨日在应不染派人接回如意茶馆,这二人闻声赶来。
于是乎,这段记忆大抵会是他们之中每每回忆起来都是笑意十足。
“都看向我这里,”应不染又敲起木盆,发出闷闷的响声,“这几日恰逢大雨,咱们茶馆的生意稍有欠佳,加之这几日咱们的凉皮己经被桥南这一带好几家大酒楼仿制了去,要么价格比咱的实惠,要么量大。总之,咱们得另谋出路。”
大哥闷哼,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打量,应不染转身看向应松云时,心里面咯噔一下,心虚感陡生百倍,僵硬地挪到另一边。
应不染心里嘀咕,我这大哥敏锐度还真是异于常人。
这时,坐在小板凳上的应诚诚和应欢欢一同举手示意,阿姊,我们有话说。
她干咳一声,把手中的擀面杖递给诚哥儿和欢儿,又说道:“大家伙,咱们家的两小只有话要说,那个——那个大哥,注意点形象!”
突然被点名的应松云差点儿跌倒,风轻云淡仿若没发生的,理理衣摆,又重新靠回木桩子上,给了应不染一记白眼,警示的意味十足。
她也不甘示弱,嘟起嘴来像只小河豚,可爱中又不失俏皮,在应松云眼里,真是拿着个妹妹没法子。
“阿姊,我和欢儿都可以帮忙打下手的。”应诚诚郑重地说道。
应欢欢补充道:“阿姊,我这几天有好几次看见你偷偷抹眼泪,阿姊别哭哭,哭了会变成小花猫的,我和哥哥都会好好听话帮忙的。”
这两小孩说的话,入耳落在心里面暖乎乎的。
会议经此一遭,终于迎来了关键部分。
应不染从一旁的桌上神秘兮兮地拿起一包用油纸包裹住的东西,锵锵在众人面前展示,变戏法似的。
“阿姊这个是啥呀?”
应松云也投来疑惑的眼神,好奇心被勾起,驱使着他迈动步子,向前走了好几步,拉近距离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仍是不解。
“染丫头,”大伯突然出声询问,“这又是想到啥子新点子了?”
应不染没再卖关子,在大伙的注视下,同他们说了这几日待在小厨房研制方便面的全部经过,省去了中间一些失败的尝试,言简意赅的挑出重点道:“这一款产品,我敢打包票这将会在整个州桥成为供不应求的爆品!”
应诚诚接过阿姊手中的方便面细细端详, 解开外面的麻绳,露出里面金黄的面饼,一股子浓郁的鸡蛋香扑鼻而来,由于风干的缘故摸起来的质感硬邦邦的,整体是块波浪状的正方形。
他身后的几个人都凑近过来一看究竟,连同诚哥儿身后的应松云难以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快步来到诚哥儿身旁打量起来。
应不染见状,解释道:“这是我根据咱们经常制作的冷淘改良的,可碍于条件不足,不然这面饼我还能做的更加诱人,夸张点,一打开就能闻到香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需要凑近闻。”
“可,这东西会有人买吗?”应松云虽说好奇,可过了那股劲之后,理智回笼,经应不染一解释弊端水落石出,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应不染被大哥的话噎住,这问题她全然没考虑过,方便面研发成功,被喜悦感占据全部,自然而然那所谓的后果也抛之脑后。
时间归于寂静,雨声滴答滴答,落在草地上则一遍又一遍敲击她的心。
无异于是一个重创。
穿越的时日,己然有了一个多月。
这一多月以来,过于顺利的走向,让应不染以往自大的个性再次占据主动权,以为做什么都会游刃有余,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错就错在做任何事情都不该忽视,那些本就不在意的因素,往往这些因素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人不能松懈片刻,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人,一刻也不能松懈,一旦松懈犯错的概率就会增大,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错。
应松云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并没有为此感到太过惊讶。
他这个妹子,好是特别好,可这好就是太过紧绷了,只要她稍稍放松,喜极而泣胜于其他,这一点是他最不愿意看到。
应不染瘫坐在地,擀面杖滚落一边,木盆脱手滑落发出刺耳的声音,眼底被蒙上一层虚晃的雾,思绪在游荡。
仔细一想,现在的问题不光是卖不卖的出去的问题,而是她一口气制作了这么多,又该如何解决掉,这东西虽然能长期储存,但这儿大宋并没有所谓的防腐剂等化学剂添加,能保存一周有余就算是因祸得福。
应松云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正要出口,应不染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回过神来,撇下这一群人回到厢房,捣鼓起来。
诚哥儿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涌上担忧的神色,阿姊不会伤心过度,自己一人回到厢房哭哭。
应松云送二老回到房间,来到后院一把抱起两个小孩,刮了刮应诚诚的鼻子,笑道:“你们阿姊不会有事的,不出明天阿姊又会是那个生龙活虎爱笑的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