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为了庆祝老爷的生辰,府内老早就将满园的三色堇替换成菊花,一眼望去,菊花在风中摇曳生辉。
李嬷嬷行色匆匆赶到李今尘的书房。
喘息的功夫,李今尘这时正好将要出门,他同李嬷嬷打了个照面。
“不知何事这般着急忙慌?”他放下佩剑,迎着李嬷嬷回到书房坐下,并为其沏了一杯茶递上,附上一句:“有什么事随便唤给下人过来吱个声,便行。”
说罢,李嬷嬷接过茶水,放置一旁随即同李今尘说:“公子,不好了!老爷又同夫人闹脾气,这会儿正在收拾包裹准备离家出走,我好说歹说这才拦住老爷,这会儿夫人在大厅生气,不知今日老爷这宴席还照常进行?”
李今尘听后只觉得头大,他这父亲都多大年纪,还似孩童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照常进行,李嬷嬷他要是再闹,您就同他说,有什么气都给我憋回去,不服老找我。”他撂下这句话,拿起佩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往年也是这样,他似乎己经有好久都没有参加父亲的生辰宴。
每每这时,不是跑去陈管事那儿,就是随便寻一个角落躲上一整晚。
因为儿时不算美好的过往,他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挂念。
随着时间的流逝,州桥这头渐渐热闹起来,西处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吆喝声不断,香气夹杂着酒气一同席卷而来,倏地,李今尘停下步伐,定睛一看怎么走到这里了。
不知不觉间,他在月亮的陪伴下走了那么远的一段路。
本以为他会敲响如意茶馆的门,谁曾想下一秒,他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猝不及防的出现,如同一缕阳光穿透了厚重的阴霾,为其拨开云雾。
在这一刻,他心中仿佛有某种东西悄然绽放开来,随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尖。
应不染此刻也很震惊,为什么偏偏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见李今尘。
况且,还是得知这人就是自己那日救下的男人之后,除了窘迫就是尴尬。
她正打算无视李今尘时,不远处之人,恰逢出声,那声音你仔细一听还能听出些许颤音,“应小姐,不知这茶馆还营业不?”
应不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朝李今尘投去一探究竟的视线,果不其然,在这灯火的照射下,她好似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李今尘,竟然哭了。
在不久之后,他终于吃上了应不染做的汤,才察觉出那股前所未有的感觉究竟是何物时,一定会恨不得尽快逃离这里。
……
“想不到,大名鼎鼎、不可傲视的李捕快竟也有求于我的一天?”应不染话语中满是讥讽,这不由得回想起救他时的憋屈。
明明是救人,到她这儿救人不成反被要挟。
这话落在李今尘耳朵里,听得很不是滋味,浑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地低头喝汤,愣是一声没吭。
应不染又为他盛了一碗汤,在他喝汤的同时问道:“李捕快这么晚了不休息,一个人闲逛这么远,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
她心里想,这人虽然嘴巴上欠了点,可那日在自己同他索要费用却丝毫不拖泥带水,虽说是一块腰牌,在那日用餐之后,他又命人送来了欠下的费用。
这也是为何,在如意茶馆门口,她窥见李今尘湿润的眼眸,配上他求自己的一番话术,轻易卸下防备心软答应为他开小灶。
小厨房里,他们两人全然不顾形象,首接坐在地上,点着油灯席地吃起来。
简单又随意。
这一刻,他们好似摒弃了各自的身份,真真正正的做回自己。
她不是应不染,他也不是李今尘。
他们就是自己。
“应小姐。”李今尘吃饱喝足突然喊了一声她。
她:“您这尊大佛既在我这儿吃饱喝足后,是不是该挪地回去了?”
李今尘笑:“话都不让人说话,就急着赶人,看来应小姐对在下的成见不减当初。”
应不染朝他所在的方向弹了几滴水,戏谑道:“可不嘛,也不知是谁,那日好心救人,到头来反被要挟,差点儿就要命丧黄泉,你说换做是谁,谁能不气?”
李今尘心虚到肩膀抽动,呼吸间带着一丝急促,似乎难以抹平当初那样对待应不染。
更无法想象,要是那日真的一刀下去,他又该如何?
气氛突然变得低沉,应不染背后拔凉拔凉的,转身对上李今尘的视线。
只见他眼睛通红,嘴唇张动却没有声响,当有了声音时,却是哽咽不清,随即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小厨房骤然清晰起来,她循声望去,地上是湿哒哒的痕迹。
猛然,她抬头,却被李今尘的手一把按住,贴至他坚实的肩膀,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有种揉进骨子里的亲密。
应不染僵硬的一动不动,抽泣声在耳畔炸开,她能感觉到李今尘在颤抖,这是哭泣的讯号。
泪水划过脸颊滴落至她的脖颈,上方李今尘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变得沙哑。
他的喉咙干涩,缓缓闭上双眼,努力的想要压制失控的情绪,好让自己在应不染面前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他仿佛陷进了一个死胡同,在做无用功。
不知为何,应不染眼眶里不知不觉间,悄悄浸满泪水,湿润润的一片,视线开始不断模糊。
许是因为,身前的人,自己压抑在心中难以抒发的情绪,在此刻轰炸开来,一发不可收拾,但她却不是李今尘,在情绪这一方面,她早就不是哭到不能自理的人,没多久,泪水流干,她在李今尘肩膀处蹭了蹭,抹去了哭过的痕迹。
“李捕快,”应不染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且柔柔地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这一生要经历的太多太多,你看就像我,前些日子的凉皮一下子爆火,后来仿制品多的数不胜数,我都没有气馁,你呢不过是六扇门的事,多大点事,很快变回春和景明的。”
李今尘怔忡数秒,哭泣被挥之不去的噗通声代替,就到他又把应不染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