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在头顶晃出碎光,慈善宴的鎏金请柬还烫着陈宅的暗纹,此刻却被踩在真皮沙发缝里,皱成一团。
萧天站在宴会厅中央,西装袖口还沾着小琴新换的衬衫标签——那是方才陈九爷故意让侍者打翻红酒时溅上的。
满场富商举着香槟杯,目光却像针,扎在他被酒渍浸透的前襟上。
"萧先生最近很有手段啊。"陈九爷端着勃艮第红酒,指尖叩了叩桌上的监控截图,照片里是黄风在酒店拍桌的模样,"听说连李警官都肯为赘婿跑腿?"
哄笑声炸开来。
萧天垂眼盯着自己的皮鞋尖,喉结动了动——这是他要的效果。
三天前他故意让黄风的"威胁"传到陈九爷耳朵里,又借李警官的警车鸣笛挫了陈九爷的面子,此刻这老狐狸要当众立威,正是他挑拨的机会。
"九爷说笑了。"他抬头时眼尾微弯,像被戳穿的孩童,"我就是个吃软饭的,哪敢劳烦李警官?
倒是雪柔,"他转向站在水晶帘后的陈雪柔,"前天在医院,您说陈老夫人临终前抓着您的手,说'别学你爸'......"
水晶帘"哗啦"一声被拽开。
陈雪柔的香槟杯在掌心捏出白印,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你闭嘴!"
满场抽气声。
陈九爷的红酒杯重重磕在桌上,酒液溅在他定制西装的袖扣上:"雪柔,你疯了?"
"我疯了?"陈雪柔的声音在发抖,眼泪突然砸在晚礼服的珍珠链上,"妈住院三个月,您连病房门都没踏进去!
她最后说要见您一面,您在谈什么?
谈西郊那块地的开发权!"她踉跄着上前一步,"您总说萧家赘婿丢陈家的脸,可您呢?
您连丈夫都做不好!"
陈九爷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抄起桌上的瓷杯就要砸,手腕却被阿强死死攥住。
阿强弓着背,额头沁着汗:"九爷,宾客都看着......"
"看!
让他们看!"陈雪柔抓起桌上的餐刀,刀背"当啷"敲在水晶灯上,"当年妈难产,您在签并购合同;我高考发烧,您在陪市长打高尔夫;现在您还要用我婚姻当筹码,让这个废物替您挡黄风的威胁?"她突然转向萧天,"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翻出我妈的病历,故意说给我听?"
萧天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跳快得发闷。
他原计划是用陈雪柔对父亲的怨怼点起一把火,可此刻她眼底的崩溃却像烧偏的火苗,烫得他胸口发疼。
他刚要开口,阿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钻进来:"萧先生,老爷子让您去偏厅。"
偏厅的檀木门关着,阿强的声音压得极低:"老爷子说,这场风波你自己处理,给个交代。"他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前天萧天教他的暗号,"老爷子还说,别以为他眼瞎。"
萧天的后颈窜起凉意。
他想起昨夜在书房发现的碎瓷片,和陈老夫人房里那套茶盘的纹路分毫不差——原来老爷子早就在看他的棋。
"萧先生。"小琴端着茶盘经过时,袖口蹭了他手背一下。
她垂着眼,茶盘底下露出半截信笺:"这是刚送来的参茶,趁热喝。"
信笺上的墨痕还没干透,西个大字力透纸背:适可而止。
萧天的指尖在纸上洇出个小皱,喉咙发紧——老爷子的字他见过,当年陈老夫人葬礼上,挽联就是这苍劲的笔锋。
原来从他翻监控开始,从他让阿强传消息开始,所有的布局都在那双老眼里。
"你到底图什么?"陈雪柔不知何时站在偏厅门口,晚礼服的裙角扫过他的鞋尖,"是钱?
还是想踩着陈家上位?"
萧天望着她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她蹲在楼梯间哭的模样——那时他以为那是装模作样,现在才明白,原来陈九爷的冷漠,真的能把骄傲的豪门千金逼成这样。
"雪柔小姐。"他把信笺折好塞进内袋,"您和九爷都该冷静。
老爷子说,明天正午,他在听松阁等你们。"
陈雪柔盯着他,忽然嗤笑一声:"你倒会推给爷爷。"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但你最好记住,我陈雪柔......"
"雪柔!"陈九爷的声音从宴会厅传来,带着少见的慌乱,"你妈房里的茶盘,是不是你......"
话音未落,陈雪柔的背影己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萧天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内袋里的信笺硌得胸口生疼。
这时,陈九爷的秘书突然挤开人群,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陈九爷的目光刷地扫向萧天,指节捏得发白。
窗外的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萧天摸了摸内袋里的信,转身走向宴会厅——他知道,这一夜的风波,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