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这番话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在人群中炸开。李婶惊恐地后退半步，撞倒了脚边的瓦罐；王婶的纺车轱辘还在惯性转动，发出 “吱呀吱呀” 的声响，却盖不住众人的窃窃私语。
王金凤得意地哼着小曲。林树根望着窗外林家方向闪烁的灯火，脸上浮起阴鸷的笑，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怕你们不跳脚，闹得越大，这盆脏水就泼得越响！”
这些谣言像瘟疫般迅速蔓延。傍晚的树荫下，几个老汉吧嗒着旱烟，皱着眉头嘀咕：“难怪林家总出事，原来是有灾星……” 妇女们抱着孩子路过林家小院时，特意加快脚步，嘴里还念叨着：“晦气，离远点……”
林清黎抱着刚摘的玉米往家走，鞋底踩过晒硬的土路，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锥子般扎在后背上，村头王奶奶原本慈祥的眼神，此刻竟充满戒备；往日追着她讨教的年轻媳妇，远远瞧见她就绕道而行。
“小妹！” 林承安气喘吁吁地跑来，额头上还沾着草屑，“别往井台那边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弹弓被攥得变了形，“他们说…… 说你是……”
“我都听见了。” 林清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甲深深掐进玉米叶里，在掌心留下青紫的勒痕。她抬头望向自家土坯房，屋顶的炊烟依旧袅袅升起，却像是被乌云笼罩，失了温度。
而在林树根家，王金凤数着刚从刘老抠婆娘那里换来的鸡蛋，笑得露出镶金的豁牙：“就爱看那丫头装清高，这回，我要让她在屯里抬不起头！” 林树根蹲在门槛上，将烟头狠狠碾进土墙，火星溅在王金凤脚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日头西斜时，张寡妇跌跌撞撞冲进林家小院，鬓角的头巾歪得不成样子，胸前剧烈起伏着，手里的搪瓷缸 “哐当” 一声砸在晒得发烫的石板上，惊得院里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乱飞。“翠花姐！你可要管管啊！” 她一把抓住刘翠花正在揉面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掌心，“林树根家那婆娘，嘴太毒了！满屯子编排你家清黎！”
刘翠花手中的面团 “啪” 地掉在案板上，沾着面粉的手僵在半空。揉面杖滚落在地，在寂静的院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张寡妇连珠炮似的话语像钢针般扎进她耳朵：“什么跟知青不清不楚，什么偷技术，最可恨的是…… 是说清黎命硬克夫！这不是要毁了孩子一辈子吗？！”
霎时间，刘翠花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一团烧红的炭。厨房里还炖着的玉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混着灶膛里的烟味，此刻却让她胃里翻江倒海。“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我家清黎……”
突然，一股滚烫的怒火从脚底窜上头顶。刘翠花猛地甩开张寡妇的手，面团在地上被踩得稀烂。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柴房，抄起墙角那根油光锃亮的擀面杖 —— 这根跟着她十几年的家伙，曾在刘老抠诬陷林家时，结结实实砸在那老东西的小腿上，此刻在她手中仿佛成了降魔杵。
“王金凤 ——！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烂货！给老娘滚出来 ——！！！” 刘翠花的怒吼震得院墙上的土灰簌簌掉落。她披头散发地冲出院门，擀面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像条愤怒的蛇。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林树根家紧闭的院门上，仿佛要将那扇门吞噬。
半个靠山屯的人都被这声怒吼惊动。王大爷的烟袋锅子 “当啷” 掉在地上，李婶手里的簸箕翻了个底朝天，玉米粒撒了一地。人们从自家门缝、窗户口探出头来，很快就像潮水般涌到林树根家院外，把狭窄的土路挤得水泄不通。
刘翠花站在院门前，胸脯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她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嘴角还沾着刚才揉面时的面粉，此刻却像战场上的女将般威风凛凛。“哐哐哐！” 擀面杖如雨点般砸在门板上，木屑西溅。每砸一下，她都像是要把满腔的愤怒、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王金凤！你个长舌妇！烂心肝的毒妇！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有本事造谣，没本事出来对质？！给老娘滚出来！”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在屯子里回荡。
见院门内毫无动静，刘翠花的怒火更旺了。她一脚踹在门框上，震得门环 “叮当作响”：“你编排我家清黎跟知青不清不楚？我呸！” 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里面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汗衫，“我家清黎从小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倒是你！王金凤！你年轻时候干的那些腌臜事，当老娘不知道？！”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刘翠花的眼睛扫过围观的众人，突然提高声调，字字如刀：“那年秋收，是谁偷摸往自家裤裆里塞队里的花生？被保管员抓个正着，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饶？！是你王金凤！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最后还是你男人林树根给你擦的屁股！”
“又是谁，眼红人家新媳妇的花褂子，半夜去扒人家窗户根儿，让人家汉子拿扁担追得满屯子跑，鞋都跑掉了？！” 刘翠花挥舞着擀面杖，唾沫星子飞溅，“你光着一只脚，像丧家犬似的在屯子里乱窜，最后还是躲在柴火垛里才逃过一劫！”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小媳妇捂着嘴笑得首不起腰。刘翠花却丝毫不停，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紧闭的院门：“还有你家林树根！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年在河滩洗澡，调戏人家洗衣裳的姑娘，让人家兄弟几个堵在芦苇荡里揍得鼻青脸肿，三天没敢下炕！这事儿，老娘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却又瞬间化作更凌厉的咆哮：“王金凤！你还有脸说我闺女克夫？我看你才是扫把星！谁沾你谁倒霉！你家林树根为啥整天阴着个脸像死了爹娘？为啥算计亲戚？都是让你这个丧门星给克的！” 刘翠花的擀面杖首指天空，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公都戳破，“你不是能造谣吗？出来！当着全屯老少爷们的面，把你造的谣再说一遍！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臭嘴！打断你的狗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