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三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江念的小屋门口，就己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整个棚户区的女人们，几乎都来了。
她们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而又兴奋的气氛。
人群的最前方，王翠花像一个骄傲的将军，高高举着自己的双手，供人“瞻仰”。
那双手，己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红肿、开裂、布满深褐色纹路的皮肤，此刻变得白皙、细腻，甚至在晨光下透着一丝莹润的光泽。除了几道最深的旧伤疤还留有淡淡的痕迹，整双手看起来，竟比许多没干过重活的年轻姑娘还要好！
“看见没？都看见没！”王翠花的声音洪亮，充满了炫耀的意味，“这才三天！就三天！我这几十年的老毛病，全好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天哪！这比医院的药还管用！”
“何止是管用，这简首是仙丹啊！”
“江念那丫头，到底是什么神仙下凡？”
所有的质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现在，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买！必须买到！
“吱呀——”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翘首以盼之际，那扇破旧的木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江念抱着女儿晚星，平静地出现在门口。
她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干净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面容依旧清瘦，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怀里的小晚星，穿着一件用旧衣服改的小衣服，小脸粉雕玉琢，好奇地打量着门外黑压压的人群。
母女俩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念没有急着售卖。她先是在门口摆开一张小小的破木桌，然后将七十三个装满了乳白色膏体的玻璃瓶，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上面。
阳光下，那些被她擦拭得锃亮的瓶子，反射着迷人的光。
“各位阿姨，嫂子们。”
江念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神仙膏’的效果，大家己经看到了。今天，一共就这么多，七十三瓶，一瓶五毛钱，每人限购一瓶。”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我要一瓶！”
“给我来一瓶！我这儿有钱！”
“别挤啊！江念，先卖给我！”
女人们疯了一样往前挤，手里紧紧攥着准备好的毛票，生怕自己抢不到。那场面，比供销社过年发肉还要疯狂。
“大家静一静！”
江念猛地提高声音，那清亮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竟奇迹般地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滞。
她抱着女儿，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
“排队。不排队的，不卖。”
简单的六个字，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力。
看着江念那双沉静而锐利的眼睛，女人们竟下意识地收敛了脸上的疯狂，你推我搡地，慢慢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队。
王翠花见状，立刻挺身而出，叉着腰吼道：“都听见没！排好队！谁敢插队，老娘第一个不答应！”
有了她这个“活广告”维持秩序，场面总算控制住了。
交易，正式开始。
“给你钱，江念。”
“下一位。”
“江念，谢谢你啊！”
“不客气，下一位。”
江念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收钱、递货，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钱货两清，童叟无欺。
小晚星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忙碌，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趴在妈妈的肩头。
不到半个小时，七十三瓶神仙膏，销售一空。
桌子上，堆起了一座由毛票、硬币组成的小山。
江念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三十六块五毛钱。
除去不到五块钱的成本，净赚三十多块！
这在人均月收入只有一百多块的九十年代初，绝对是一笔巨款！
仅仅三天，她就靠着自己的头脑，完成了这不可思议的资本原始积累。
没抢到的女人们唉声叹气，抢到的人则如获至宝。
人群渐渐散去，但江念和她的“神仙膏”，己经成为了整个棚户区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王翠花最后一个走过来，将五十块钱的房租拍在桌上，脸色有些不自然：“喏，房租。”
江念收起三十六块五，又从里面数出十三块五，凑齐了五十块递过去。
“王阿姨，一分不少。”
王翠花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江念那张平静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几天前，她还把这个年轻姑娘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丧家之犬。
几天后，人家己经摇身一变，成了她需要仰望的“能人”。
“那个……江念啊，”王翠花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这神仙膏，下次……下次什么时候还卖啊？”
“再说吧。”江念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知道，饥饿营销的道理。
越是难买的东西，才越珍贵。
关上门，江念将那一堆零钱整整齐齐地码好，心里却在盘算着更长远的事情。
摆地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三十多块钱，是她真正的第一桶金，必须用在刀刃上。
她低头，看向怀里正咿咿呀呀的女儿晚星。
她绝不能让晚星跟着自己，一辈子窝在这阴暗潮湿的棚户区。
她的女儿，值得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生活环境，最好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最好的教育。
教育，是改变命运最根本的途径。
这一点，江念比任何人都清楚。
前世，她就是靠着知识，一步步从小镇走出去，才有了后来的成就。
这一世，她更要为女儿铺好这条路。
沪市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
这些画面，在江念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户口。
她和晚星，现在还是农村户口。在这个年代，没有沪市户口，就意味着无法享受这座城市的教育、医疗等一切公共资源。
想到这里，江念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赚钱的速度，必须更快！
她不仅要赚钱，还要赚到能为她和女儿，在这座中国未来的经济中心，买下一张“入场券”的钱！
她将那叠钱小心翼翼地收好，抱着女儿，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广阔的天空。
棚户区，只是她的起点，绝不是她的终点。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第一步，就是走出这里，去更广阔的市场，见一个能帮她实现这个目标的人。
一个前世记忆中，在九十年代初靠着“投机倒把”发家的风云人物。
也是她计划中，第一个要拿下的“合作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