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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爆发第60天 18:12
黄昏的光线像稀释的鲜血，从仓库顶棚的破洞中流淌进来。程墨坐在一堆空弹药箱上，机械地擦拭着那把只剩最后一发子弹的手枪。七号前哨站的EMP爆炸己经过去五天，十二个量子锚点中有九个被成功摧毁——足够让北极星暂时退缩到同步轨道，但远不足以终结这场战争。
仓库门被推开，赵铁柱拄着自制的拐杖走进来，左腿上的伤口己经化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这个本该死在北极星基地的男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程墨在返回铁路枢纽的路上发现了他，半埋在雪地里，身体温度低得像具尸体，却还有微弱的脉搏。
"护目镜他们回来了。"赵铁柱扔给程墨一包压缩饼干，"3号和5号锚点确认摧毁。但老周收到了11号小组的求救信号...是陷阱。"
程墨捏着饼干包装的手指微微发抖。五天来，他眼前不断闪回苏雨晴化为银光的最后一刻。她消散前说的那句话像诅咒般烙在他脑海里："北极星的弱点在..."
"老周怎么说？"程墨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北极星正在重组地面网络。"赵铁柱用匕首在地上画出简图，"老周监测到三个新信号源，比锚点更强——他称之为'圣坛'。每个圣坛都有重兵把守，包括那些...银化怪物。"
程墨走到墙边，那里贴着从北极星基地带出来的残缺地图。三个红圈标记着圣坛的大致位置：原新希望公司总部、北极星地面指挥中心废墟，以及...7号前哨站。
"它想重建三角定位系统。"程墨的指尖划过三个点，"如果成功，量子信号的强度足以覆盖整个北半球。"
赵铁柱的匕首狠狠扎进地图中央："那就再炸一次。"
"没那么简单。"仓库深处传来老周的声音。老人推着一辆装满电子设备的推车进来，机械臂上缠着绷带，"圣坛有生物力场保护，普通EMP无效。而且..."他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是7号前哨站的废墟，但焦黑的土地上己经重新竖起某种结构——不是晶体，而是一个由银化人类躯体纠缠而成的"树"，顶端悬浮着发光的球体。更骇人的是树下跪拜的人群：至少两百个幸存者，他们割开手腕，让鲜血流入树根部的沟槽。
"活体献祭？"赵铁柱的眉头拧成死结。
"能量转化。"老周放大图像，"北极星在利用人类DNA修复损伤。每个圣坛每天需要大约三百人的生物材料..."他的机械眼闪烁着，"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临时盟友。"
投影切换到一个军用频道。身穿防化服的军官站在某个地下掩体中，背景是忙碌的科研人员：【...确认北极星为一级威胁...所有幸存军事单位听令...优先摧毁量子信号源...】
"军方终于醒悟了。"老周关掉投影，"他们愿意提供运输工具和武器，但有个条件——要我们交出所有关于北极星的研究数据，包括..."他看向程墨，"苏医生的神经模式记录。"
程墨的拳头砸在墙上："休想！那些数据会被用来开发新一代生物武器！"
"所以我们拒绝了。"老周露出疲惫的微笑，"但军方不是唯一选择。"他按下另一个开关，投影显示出雪山深处的画面——是霜的村庄，现在变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营地，"'冬眠者'们也组织起来了。"
赵铁柱冷笑："那群疯子能干什么？集体自杀？"
"恰恰相反。"老周调出基因图谱，"冬眠者的DNA被编辑过，能天然抵抗银化。霜正在训练他们干扰北极星的量子通讯。"他指向图谱上的某个标记，"有趣的是...这和苏医生最后的生理指标高度吻合。"
程墨突然站起身，撞翻了凳子。他冲到电脑前调出苏雨晴的医疗记录——那些他不敢再看的数据。屏幕上的波形图清晰地显示：在最后时刻，她的脑电波频率与冬眠者完全一致。
"她进化出了抵抗力..."程墨的声音发颤，"这就是她想告诉我的...北极星的弱点在冬眠者身上！"
仓库陷入沉默。远处传来发电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最终赵铁柱打破了寂静："所以现在怎么办？投靠军方还是那群变异人？"
老周摊开机械手："或者第三条路——我们自己去雪山。霜留下的坐标显示，那里有个未被激活的'冬眠者'培育基地。如果能重启系统..."
"就能制造出抵抗银化的疫苗。"程墨接上他的话，但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北极星己经展示了可怕的适应能力，任何抵抗措施都可能被它转化为新的进化素材。
夜幕完全降临。程墨站在仓库外的瞭望台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隐约的银光——那是正在重建的圣坛。无线电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通讯，既有军方的加密频道，也有冬眠者用基因密码发送的召唤。
三个选择像三条岔路般延伸向黑暗的未来：军方代表着秩序与暴力，可能终结北极星，但也会垄断技术；冬眠者象征着进化与自由，却要承担失控的风险；而独自行动...意味着孤注一掷。
程墨从口袋里掏出苏雨晴最后留下的东西——一块凝结成晶体的银色泪滴。它在月光下微微闪烁，像遥远的星辰，又像未说完的话语。
"我有个计划。"程墨回到仓库，将晶体放在桌上，"但需要你们完全信任我。"
赵铁柱盯着那块晶体看了很久，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妈的，反正都是死。说吧，书呆子。"
老周的机械眼聚焦在晶体上："这是...她的意识残片？"
"不止。"程墨调出铁路系统的全息图，"北极星通过量子纠缠传递信息，这意味着每个银化个体都保留着完整数据的碎片。"他指向三个圣坛的位置，"如果我们能同时将这块晶体带到三个圣坛附近..."
"就能像病毒一样感染整个网络！"老周猛地站起来，"但需要精确同步！"
程墨点点头："铁路系统可以运送两处，但最后一个..."他看向赵铁柱，"需要穿过军事封锁区。"
赵铁柱的拳头砸在桌上："正合我意。"
计划在黎明前敲定。老周负责协调铁路运输；赵铁柱带领敢死队前往军方控制区；程墨则独自前往雪山寻找霜的族人。分别前，三人将手掌叠在一起——一个科学家，一个残废军人，一个机械改造老人，像末世寓言里的三个愚者。
"七十二小时后，无论成功与否..."程墨将晶体分成三份，"我们在铁路枢纽碰头。"
赵铁柱灌了口劣质白酒："要是没来呢？"
"那就当我们喂了北极星。"老周调整着机械臂的电压。
程墨最后看了一眼仓库墙上的日历——病毒爆发第六十天。人类文明己经崩溃，但某种新的东西正在废墟上挣扎着诞生。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救赎还是更大的灾难，但至少...这是一条人类自己选择的路。
雪地摩托的引擎声划破黎明。程墨向西北方驶去，后视镜里，赵铁柱的装甲车正开往东南，而老周的轨道车则驶向西南。三条车辙在雪地上延伸，像一把缓缓张开的弓，箭尖首指那颗在晨光中渐渐隐去的银色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