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追兵的刀尖抵住功德箱时,林二突然举起豁口陶罐暴喝:“圣物在此!”
草儿缩在箱子里,透过缝隙看见罐口黏着的黍米渣——正是她偷藏的粮种泡发的绿芽。追兵头领的刀锋顿在半空:“这是……东宫禁苑的嘉禾?”“正是!”林七窜上房梁,抖落满兜鼠屎,“灵蜗娘娘昨夜显灵,赐下这神农五色黍!”
草儿看着那几根长毛的绿芽,内心哀嚎:【这特么是霉变!黄曲霉素超标啊喂!】追兵却齐刷刷跪地,头领颤抖着捧过陶罐:“末将奉旨寻此神种十年,不想在……”
破庙后窗忽地掷进个火折子。林一的声音裹着夜风飘来:“徐指挥使,不如尝尝神种滋味?”
陶罐在追兵手中炸开,绿雾腾起三丈高。草儿被林五捞进怀里狂奔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那罐里装的哪是黍种,分明是林西攒了半月的裹脚布!
三更天窜进山坳,七兄弟围坐喘气。林一咳着血沫子摊开账本:“黍米三十斤、盐巴五两……咳咳……欠王婶子的三文钱该还了。”
“俺记着呢!”林二摸出算筹摆弄半天,突然抓过草儿的脚丫子蘸墨,在树皮上画了三只歪脖王八。
草儿盯着那抽象派杰作,脚趾缝里的墨汁首往下滴:【这特么是甲骨文还是象形字?!】
林七却拍腿叫绝:“二哥这王八画得传神!三只代表欠三文!”说着撕下半片树皮,趁夜塞进王婶子家鸡窝。
五更天鸡还没叫,王婶子的扫帚己砸破庙门:“天杀的!咒俺家男人当王八?!”
草儿被骂声惊醒时,正见林二举着锅盖抵挡攻势:“大婶!这是艺术!艺术啊!”
“艺术你祖宗!”扫帚头精准命中林五的麻脸,“三文钱加精神损失费,赔三十文!”
林一蜷在草垛上闷笑,咳出的血点子溅在账本上:“拿我的玉佩……咳咳……去当……”
“当个屁!”林七突然拽出黑袍人留下的腰牌,“这玩意镶着玉呢!”
草儿瞥见腰牌蟒纹,猛然想起昨夜浮空的“东宫藏种”金字。她“哇”地哭出声,小肉手死死攥住腰牌不放——这要当了,追兵分分钟杀上门啊!
“八丫头要玩这个?”林五掰开她手指,顺手把腰牌系上狗脖子,“去!跟王婶子的芦花鸡配种去!”
草儿眼睁睁看着黑翎卫令牌被土狗拖进泥坑,内心崩溃:【你们管刺客叫配种??】
日上三竿时,债主们举着欠条堵门。林西摸瞎缝的账本被扯成碎片,豁牙李屠户拎着草儿后颈晃悠:“赔不起钱,就拿仙童抵债!”
“且慢!”林一突然撑着香案起身,苍白的脸在晨光中宛如玉雕,“我们还有……”他指尖忽然指向草儿啃了一半的窝头。
七兄弟福至心灵,齐声高喝:“此乃灵蜗娘娘开光的辟灾符!”
草儿望着被供上神龛的窝头,牙印还泛着口水光。债主们将信将疑间,林七突然掀开功德箱——昨日被踩烂的桃枝竟抽了新芽,根须缠着半块东宫腰牌!
“祥瑞!真是祥瑞!”王婶子扑通跪地,“欠债免了!再供三斤小米成不?”
人群散去时,草儿扒着功德箱呕奶。林一摩挲着桃枝根须间的腰牌残片,忽然轻笑:“狗啃过的蟒纹……倒是像极了他的脸。”
草儿猛回头,瞥见他腕间青斑己蔓至指尖。昨夜藏进牙床的黍米粒突然发烫,她吐出沾血的米粒,发现胚芽处竟缠着金丝——与林一咳出的血珠一模一样。
庙外忽有马蹄声去而复返。林二举着新账本欢呼:“俺这回不画王八了!画乌龟!”
草儿望着账本上张牙舞爪的玄武,听见林一低咳着哼起小调。他染血的袖口下,半截黍穗纹身正随脉搏跳动——那是昨夜火光中,浮空金篆映在他皮肤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