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蹲在烂菜地里啃生黄瓜时,林二正把《齐民要术》垫在瘸腿下当板凳。七兄弟围着一筐冻蔫的菜苗发愁,呼出的白气在冬雾里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二进三,三退一……”她蘸着雪水在泥地上画大棚结构图,“竹骨覆油毡,坐北朝南采光——林五!别拿我图纸擤鼻涕!”
林五的麻脸从图纸后探出:“八丫头,这玩意比焚业寺的佛耳殿还玄乎,真能冬天种菜?”
“这叫科学!”草儿踹飞脚边的冻土块,“等赚了钱,姑奶奶给你们造温泉庄子……”
破庙外忽起铜锣声。里正爷的烟袋锅子捅破窗纸:“林家的!今冬第三回借粮了!拿什么抵……哎哟这黄瓜哪来的?!”
草儿一个箭步蹿上供桌,抓把香灰抹脸作沧桑状:“昨夜神农氏托梦,赐我温室秘法!您老摸摸这黄瓜——还带着仙露呢!”
里正指尖刚触到黄瓜刺,草儿袖中暗藏的温水囊“恰好”破裂,浇了他满手热乎气。老头儿一哆嗦,烟袋锅子惊掉在地:“真、真神了!寒冬腊月竟有鲜货!”
林七立刻敲起豁口铜盆:“仙童显灵!十文钱摸黄瓜,百文钱闻仙气!”
人群瞬间挤破庙门,王婶子举着铜钱狂嚎:“让让!俺要摸三斤仙气!”林一倚在神龛后咳嗽,腕间梵文刺青在香火中忽明忽暗:“咳咳……你这套说辞……比东宫的炼丹方士还唬人……”
“管用就行!”草儿抛给他根黄瓜,“补充维C能止咳,比金丹好使!”
三更天,七兄弟摸黑搭竹架。林西摸瞎捆麻绳,把林五捆成了人形粽子;林三瘸腿当人肉千斤顶,轮椅轱辘卡进冻土拔不出;林二举着算筹测角度,结果把自己挂在了竹竿顶。
“造孽啊……”草儿扶额,“上辈子造火箭都没这么费劲!”
晨光熹微时,半亩油毡大棚支棱起来,远看活像巨兽脊背。里正带着全族老小跪地诵经,供桌上三根萝卜两根葱,中间供着草儿连夜编的《神农托梦语录》。
“神农说‘冬至栽瓜,夏至盖被’……”林七声情并茂朗诵,“要致富,先种菜!少生孩子多种——哎哟!”
草儿一脚踹飞他屁股下的《语录》,抓起扩音竹筒喊话:“凡捐粪肥者,可获仙土一捧!捐十斤送开光黄瓜!”
徐豹的络腮胡挤进人群:“河神娘娘!俺捐二十车马粪!”
他身后板车上,热气腾腾的粪堆里赫然露出半截青铜箭头——正是佛耳殿追兵的遗物!草儿面不改色抓粪施肥:“此乃天降金坷垃,撒哪哪发达!”
粪堆下的箭杆被踩得“咔咔”响,林一的金锁突然震动,锁芯弹出全息投影:【检测到武器级青铜,疑似东宫暗桩】“要了命了……”她碾碎粪坨里的蛊卵,“种个菜都能挖出军火库?”
大棚首茬黄瓜上市那日,钦差的八抬大轿碾雪而来。草儿蹲在棚顶啃黄瓜,瞥见轿帘下露出的金线皂靴——与东宫死士的制式一模一样!
“接旨——”太监的公鸭嗓刺破喧闹,“献祥瑞者,赏……”
林五突然掀翻粪桶,发酵过头的沼气“轰”地炸响。钦差的白脸被熏成酱色,手中圣旨“恰好”飘进粪堆。草儿飞扑救驾,袖中黄瓜“无意间”戳中钦差人中穴。
“大人醒醒!”她掐着哭腔,“这圣旨腌入味了,不如改赏民女几车金坷垃?”
钦差颤巍巍指向大棚:“那、那青藤为何缠着梵文?”
草儿回头一瞧,林西摸瞎捆的麻绳活像捆妖索,在油毡上投出佛经符咒的影子。“此乃神农亲传的驱虫咒!”她薅起把蚯蚓撒过去,“您摸摸,开过光的!”
当夜,大棚里蓝光骤起。草儿盯着自动补光的生物萤石,捏碎手中密报——钦差袖中掉出的,正是标有“焚业寺余孽”的剿杀令!
林一咳着将金锁按进泥土,锁芯北斗纹与萤石共鸣:“咳咳……东宫要的不是黄瓜……是借祥瑞之名查你我踪迹……”
草儿把剿杀令卷成黄瓜蘸酱:“那就送他们顿鸿门宴!”
她掀开草垛,三百根暗藏硫磺的“祥瑞黄瓜”整齐码放,翠皮下隐隐透出火光。远处官道忽起马蹄声,草儿将萤石塞进林五的麻脸导航:“是时候让东宫尝尝——什么叫爆浆黄瓜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