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蹲在河滩上摆弄竹筒时,林五的喷嚏震飞了半筐木炭。昨夜从焚业寺顺的青铜滤网歪斜地架在碎石堆上,活像被雷劈过的蜘蛛网。
“这叫多层过滤!”她戳了戳竹筒里的碎石层,“粗砂滤泥,细炭去味,苇膜挡虫卵……”
林二举着豁口陶罐舀起浑水,独眼瞪成铜铃:“这黄汤灌进去能变清水?你当自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草儿翻了个惊天白眼,猛拍滤筒机关。污水“咕嘟”灌入竹筒,半刻钟后——
“出水了!出水了!”林七举着滴水的竹筒狂吼,“八丫头尿的都没这清亮!”里正爷的烟袋锅子捅破晨雾:“妖、妖术!定是用了童男童女的心头血!”
草儿拎着竹筒冷笑:“这叫活性炭吸附!物理过滤懂不懂……”话没说完,村民己齐刷刷跪倒,冲滤筒狂磕:“河神娘娘显灵啦!”
林西摸瞎撞翻滤架,盲杖精准戳中暗格:“这竹筒里嵌的啥?摸着像东宫的铜符!”
草儿夺过竹筒一瞧,滤网夹层里卡着半枚青铜虎符——正是前夜田鼠啃剩下的那半块!“完犊子,”她抠着虎符上的牙印,“我说怎么滤芯老堵,敢情是耗子给东宫送快递!”
徐豹的破锣嗓突然炸响:“河神娘娘!小的来捐香油……捐三百斤细沙!”
他身后跟着二十辆牛车,载满五颜六色的矿砂:“按您神谕,赤砂辟邪,青砂招财,白砂……”“停!”草儿一脚踩在车辕上,“这是石英砂!过滤用的!不是搞风水阵!”
林五顶着麻脸导航凑近矿砂堆,痘坑金线突然泛蓝光:“八丫头!这砂里掺了蛊卵!”
草儿抄起铁勺一搅,砂粒中滚出颗黍米大的金壳虫卵——与焚业寺粮仓的蛊种一模一样!林一咳着展开《东宫工部密录》,血迹在“净水术”条目晕开:“咳咳……他们借治水之名……在河道播蛊……”
草儿猛摔铁勺:“好家伙!古代版生化攻击?”
她拽过徐豹的络腮胡:“说!这些砂子哪来的!”徐豹的裤裆瞬间湿透:“焚、焚业寺后山的矿洞!和尚说开过光的砂能防瘟……”
破庙梁上忽地坠下半幅经幡,林三瘸腿勾住细看:“这滤水咒符的画法……和轮椅机关图一样!”
草儿蘸着污水在经幡上画分子式:“什么咒符!这是絮凝剂配比表——明矾十二钱,石灰八分!”
村民却疯抢经幡碎片:“河神赐符!贴门头能净宅!”
王婶子把符纸塞进婴儿襁褓:“贴肚脐治痢疾!”草儿举着滤筒追人:“这是科学!科学!不能内服——”
县令的官轿碾着符纸冲来,轿帘后传出机械音:“妖女篡改东宫净水术,按律当诛!”
草儿扒开轿帘,里头坐着个青铜人偶,胸腔里嵌着佛耳殿的齿轮组——正是草儿那夜炸毁的听风蛊机关!“声控傀儡?”她戳了戳人偶的铜耳朵,“姑奶奶给你整点重金属!”
林六的腹语突然爆发,死亡金属摇滚震得傀儡齿轮卡壳:“哟!切克闹!滤水要加消毒药!”青铜胸腔“咔嚓”弹开,掉出卷《万蛊水源图》。草儿展图一瞧,河道支流全标着骷髅头,焚业寺的位置赫然写着:“七月初七,毒漫九州”。
“下毒下到自来水?”她踹飞傀儡脑袋,“知不知道啥叫公共卫生事件!”
林一的金锁突然与滤筒共鸣,锁芯北斗纹射向河心。浑浊的河水骤然分开,露出河床底三百口青铜瓮——瓮身刻满《炼金术要诀》,瓮中蛊虫在明矾水里疯狂扭动!
“好个一石二鸟!”草儿掰断滤筒,“净水装置是幌子,炼蛊器才是真!”
徐豹跪在河滩学青蛙叫:“河神娘娘息怒!小的这就去砸庙……”
“砸个屁!”草儿甩出虎符,“去工部调石灰!硫磺!全城水源消毒!”
暮色中,七兄弟推着滤水车挨家换水。林五的麻脸导航映着火光:“八丫头!井里捞出个带锁的铜匣!”
草儿撬开铜匣,里头滚出粒金线黍米——正是林一咳出的蛊种!匣底血书刺目:
“以尔之净水,养吾之蛊王”
林一突然咳出黑血,腕间梵文刺青寸寸龟裂:“七月初七……原来是指水源毒发之日……”
草儿把黍米蛊种塞进滤筒:“喜欢喝水是吧?姑奶奶请你喝浓缩消毒液!”
滤筒在火光中炸成烟花,蛊虫残骸如金粉洒落河面。里正爷举着新滤筒狂奔:“河神娘娘神器!泡茶延寿三十年——”
草儿望着疯狂接水的村民,瘫坐在河滩喃喃:“科学扶贫太难了……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