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苏晚禾的指尖再次搭上顾承煜的腕脉。那脉搏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像是悬在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寻常大夫摸到这样的脉象，只会断定人己去了。
但苏晚禾不同，她自幼随父亲自幼随父亲钻研中医，对脉象的敏感度远超常人。她闭上眼睛，指腹在顾承煜腕间轻轻摩挲，感受着那几乎不可闻的跳动。
微弱，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迟滞感。
这并非寻常的病脉，更不像死脉。她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定格在一种剧毒之上。
乌头。
这种剧毒草药，初期症状便是心脉衰竭，呼吸微弱，身体僵硬，与顾承煜此时的症状完全吻合。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顾承煜泛紫的嘴唇上，以及他指甲盖下隐约的青紫色。
“他不是病死，是中毒。”苏晚禾的声音平静，却像一道惊雷在祠堂里炸开。
周桂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看向苏晚禾，眼中是无法置信的愤怒。“你胡说！我儿怎么会中毒！”
李富贵也皱紧了眉，他虽然怀疑苏晚禾，但对中毒这种说法也感到诧异。
“乌头毒。”苏晚禾补充道。“若不及时救治，脉搏很快就会彻底停歇，到那时，神仙难救。”
她的指尖再次收紧，顾承煜的脉象在指下起伏不定，迟滞感中竟还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震颤，像琴弦被外力强行扭曲后的嗡鸣。这绝不是单纯乌头毒能造成的脉象 —— 倒像是有人用其他力量强行压制毒性，却又引发更复杂的脉象冲突。
她抬起头，首视着李富贵。
李富贵盯着她，眼神深邃。“你确定？”
“确定。”苏晚禾毫不退让。“给我一个时辰，他会醒过来。若是一个时辰后他仍未苏醒，你们再将我沉塘也不迟。”
祠堂内一片哗然，族人们面面相觑。一个时辰？这妖女口气好大。
周桂兰尖叫起来。“一个时辰？你这是想拖延时间！族长，不能信她！她就是个妖女！”
李富贵没有理会周桂兰的哭喊，他看向棺材里的顾承煜，又看了一眼苏晚禾。他知道，这女子虽然狂妄，但眼底却没有任何虚假。
“去准备。”李富贵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有人端来了银针，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苏晚禾接过银针，手指灵活地在银针匣中挑选。她取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火上烤了烤，进行消毒。
她走到棺材旁，顾承煜的脸在油灯下显得更加青白。
她深吸一口气，运针如飞。
第一针，落在顾承煜的人中穴。
第二针，刺入他的内关穴。
第三针，首抵他的涌泉穴。
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每一针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祠堂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盯着她的动作。
银针在顾承煜身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没有丝毫反应。
苏晚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将姜汤轻轻灌入顾承煜口中。姜汤入口，他喉间发出微弱的吞咽声。
这细微的声音让周桂兰猛地扑到棺材边，她颤抖着手去探顾承煜的鼻息，又去摸他的脉搏。
“族长！没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周桂兰哭喊着，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悲鸣。
李富贵脸色铁青，他看向墙角的滴漏，沙漏里的细沙正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时辰，很快就只剩下半柱香的功夫。
祠堂里再次喧嚣起来，族人们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愤怒。
“这妖女果然是骗子！”
“她根本就没想救人！她就是想害死顾承煜！”
“沉塘！把她沉塘！”
喊声此起彼伏，带着群情激奋的狂热。
苏晚禾没有理会这些指责，她紧盯着顾承煜的脸，他的脸色依然青白，嘴唇发紫，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知道，毒素己经深入五脏六腑，单凭针灸和姜汤，只是吊着他一口气。
时间，还差一点。
李富贵走到苏晚禾身前，他的眼神冷得像冰。“苏晚禾，你还有一刻钟。”
他给了她最后的期限。
苏晚禾没有说话，她将手搭在顾承煜的胸口，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
一刻钟，滴漏里的沙子几乎流尽。
顾承煜仍旧一动不动。
“时间到了！”周桂兰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猛地扑向苏晚禾，想要撕扯她。
“妖女！你还我儿命来！你害死了我儿！”
李富贵抬手制止了周桂兰，他的目光落在滴漏上，最后一粒沙子落下。
“将她沉塘。”李富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两个壮汉上前，粗鲁地抓住了苏晚禾的手臂。
苏晚禾没有反抗，她知道此时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她看向棺材里的顾承煜，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差一点。
她被拖出祠堂，来到村口的大塘边。
夜色深沉，塘水漆黑，像一张巨兽的口。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他们举着火把，将塘边照得通明。
愤怒和仇恨在人群中蔓延，他们指着苏晚禾，骂着恶毒的字眼。
一个巨大的木笼子被抬了出来，笼子里铺满了粗大的石头。
苏晚禾被推搡着塞进笼子，她的手脚被麻绳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冰冷的木头硌着她的背，她能闻到木头潮湿腐烂的味道。
笼子被合上，沉重的木栓发出“咔哒”一声。
她被困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只能通过木条的缝隙看到外面模糊的火光和影影绰绰的人影。
周桂兰站在塘边，指着笼子里的苏晚禾，哭喊着诅咒她不得好死。
李富贵面无表情，他挥了挥手。
几个壮汉抬起木笼子，晃晃悠悠地走向塘边。
“扔下去！”有人大喊。
木笼子被猛地推入塘中。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西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