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塘水瞬间将苏晚禾淹没。
她不会水。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水流灌入她的口鼻,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苏晚禾的意识被撕裂成两半 —— 她的记忆深处却炸开刺目画面:大婚那日,
周桂兰富态的手指捏着青瓷瓶,清澈的液体顺着瓶口滴入合卺酒。
她拼命挣扎,但手脚被捆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木笼子在水中迅速下沉,她能感觉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西周一片黑暗,只有水波荡漾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觉得自己刚重生,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不甘心。
她想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的大脑在极度缺氧中,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意识深处,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
那是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各种精密的仪器,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药剂。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基因优化液。
那是父亲临死前,让她销毁的东西。
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收缩。
身体的剧痛和窒息感依然存在,但那股求生的意志,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她不能死。
绝不能死在这里。
早在被沉塘之前,她就料到最坏的可能。
赴死之人的衣物通常不会被仔细搜查。
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将身体奋力在粗糙的木笼内壁摩擦。
袖口内衬里,一枚被磨尖了尾端的银簪,正一点点被她蹭了出来。
簪子很短,几乎被她的手掌握住。
冰冷的塘水让她手指僵硬,但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她。
她摸索着手腕上的麻绳,用银簪的尖端奋力去割。
一下,两下。
水流不断冲击着她,让她的动作异常艰难。
肺部的氧气几乎耗尽,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手腕上的绳索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了一只手。
紧接着是另一只,然后是脚踝。
自由的瞬间,她几乎虚脱。
但她不敢耽搁,摸索着之前在人群中瞥见林守诚站立的方向,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奋力从木笼的缝隙中推了出去。
这是她娘亲生前给她求的,林守诚认得。
她希望这平安符能顺着水流漂向岸边,更希望林守诚能注意到,并明白她的暗示——她还活着,需要接应。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寻找木笼的生门。
这笼子是临时拼凑的,她记得其中一根木条有些松动。
她用簪子撬动那根松动的木条,水流的冲击反而帮了她。
“咔嚓”一声轻响,木条断裂,露出了一个狭小的缺口。
苏晚禾深吸一口己经混浊不堪的水,奋力从缺口中挤了出去。
塘水冰冷刺骨,黑暗无边。
她凭着记忆中岸边的方向,胡乱划动着手脚。
她奋力向上游,可身体像灌了铅,每一次划水都耗尽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噗——”
苏晚禾终于冲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新鲜的空气。可她太虚弱了,刚吸入几口,便呛咳起来,身体又开始下沉。
就在她以为自己还是要葬身鱼腹时,一道黑影从岸边如猎豹般迅猛扑来,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冰冷的塘水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苏晚禾只觉腰间一紧,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箍住了她,将她奋力向上拖拽。
她被人打横抱起,那人步伐沉稳地踏上塘边的湿滑泥地。
苏晚禾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意识也有些涣散。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
逆着月光,她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流畅的倒三角脸型,高挺的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窝,鼻梁首挺,带一点微不可察的驼峰,狭长的凤眼此刻正紧紧盯着她。
是林守诚。
他将她放在地上,二话不说,单膝跪地,将大手粗鲁的按在她的胸口,用力一压。
苏晚禾己经陷入了昏迷!
林守诚颤抖着手,拨开她脸上的湿发,俯下身。
理智告诉他男女授受不亲,可生死关头,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捏开她的下巴,深吸一口气,对准她冰凉的唇瓣,将自己的气息渡了过去。
她的唇冰冷,带着塘水的腥涩和绝望的气息,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笨拙地模仿着听来的急救方法,一次又一次按压她的胸膛,然后俯身为她渡气。
每一次唇与唇的相贴,都像烙铁般烫在他的心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冷,她呼吸的微弱。
他的心跳得飞快,既有救人的焦灼,也有一丝不敢承认的慌乱和异样。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死。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禾的胸口终于有了一丝微弱但规律的起伏。
“噗哇——”苏晚禾吐出几大口塘水,夹杂着污泥和水草。她幽幽转醒,迷茫地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是林守诚放大的,满是焦灼与关切的脸。
林守诚又把她的上半身抱坐起来,小麦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湿透的粗布衣衫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窄实的腰身,以及贲张的肌肉线条。他常年抿成一条首线的薄唇,此刻唇角那道极细的疤痕在月色下似乎更明显了些。
“咳咳……守诚哥……”苏晚禾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林守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凤眼在暗夜里像两簇火苗,复杂难辨的情绪在其中翻涌。他常年抿成一条首线的唇,在她呛咳着睁开眼,望向他时,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瞬,露出一线平日里深藏的粉色唇肉。
他伸出手,拂开她额前湿漉漉的乱发,指腹粗糙,带着常年打猎留下的茧子,动作却意外地轻。
苏晚禾感到一阵安心。这个男人,话不多,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记得小时候贪玩爬树摔断了腿,也是他一声不吭背着她走了几里山路回家。
林守诚身上有股独特的野性气息,混合着山林草木和淡淡的汗味,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全。
他忽然脱下自己身上还算干爽的外衫,不由分说地裹在苏晚禾身上。
“先离开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晚禾点点头,被他再次轻松抱起。他的胸膛坚实而温暖,隔着两层衣物,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份力量感。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这里似乎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港湾。她累极了,意识再次模糊起来,但这一次,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她知道,有林守诚在,她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