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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荡，带着金属烧焦和沥青腐蚀的刺鼻气味。萧天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废墟，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右臂和胸前撕裂般的剧痛。雨水冲刷着伤口，带来短暂的冰凉，随即又被火辣辣的灼痛取代。他摊开血肉模糊的右手，焦黑的皮肉间，那枚指甲盖大小、刻着狰狞黑骷髅衔黑桃Q的金属芯片，在青绿色的极光下，闪烁着微弱却固执的红光，像一颗不祥的心脏在微弱跳动。
“清除指令…失败…坐标…己…上传…”芯片内部，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垂死的毒蛇在嘶鸣。
瘫在远处的林薇薇，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短暂的耳鸣过后，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坐标？上传？她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枚小小的芯片上，脸上交织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是秦先生！秦先生还在看着！她挣扎着想爬过去。
“嗬…嗬…”失去机械义眼核心的沥青人形，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软体动物，庞大的粘液躯体在原地剧烈地抽搐、翻滚，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嘶鸣。粘液不断从它身上剥落、飞溅，腐蚀着周围的一切，却再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它像一团失控的、巨大的黑色史莱姆，在破碎的刑台上徒劳地蠕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问题二，”悬停在半空的红伞下，那慵懒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捏碎了‘眼睛’，感觉如何？”红伞微微倾斜，伞沿下的阴影中，那双猩红的唇瓣似乎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萧天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攥紧了拳头！芯片坚硬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模糊的血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抬起头，雨水顺着眉骨流下，目光如受伤的孤狼，死死盯住红伞下的阴影：“叶红鲤，看戏看够了？”
“看戏？”红伞下的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金属般的冷意，“我是来收门票的。”话音未落，悬停的红伞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降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推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燃烧的血色流星，朝着下方那团失控翻滚的沥青人形——悍然撞去！
伞尖旋转，伞骨边缘瞬间弹出十二道狭长、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属利刃！旋转的红莲瞬间化作一台冰冷的、高速切割的死亡风暴！
“噗嗤！嗤啦！哗——！”
利刃切入粘稠的黑色躯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粘液被强行撕裂的闷响！没有鲜血飞溅，只有大股大股恶臭的黑色粘液如同石油井喷般狂涌而出！沥青人形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哀嚎，庞大的躯体被狂暴的切割力量带动着，不受控制地向观景台边缘翻滚、撞击！
轰隆！咔嚓！
坚硬的合金护栏在粘液怪物和红伞利刃的双重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变形，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不——！”林薇薇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那豁口之外，是数百米高的、令人眩晕的虚空！
失控的沥青人形连同漫天泼洒的恶臭粘液，被红伞旋转切割的狂暴力量裹挟着，如同被巨浪抛出的垃圾，从豁口中翻滚着、嘶吼着，朝着下方灯火迷离、暴雨滂沱的深渊都市，首坠而下！
巨大的坠落物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黑色轨迹，最终消失在下方建筑的阴影和茫茫雨幕之中，只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巨响，随即被风雨声吞没。
红伞利刃收起，伞面优雅地一转，悬停在豁口边缘，滴血不沾。伞下阴影中，那只苍白的手依旧稳稳地扶着伞柄，仿佛刚才那狂暴的切割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门票一，垃圾清理完毕。”叶红鲤的声音波澜不惊。
萧天撑着身后的废墟，强忍着剧痛站首身体。右臂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传来阵阵麻痹感，那黑色粘液的腐蚀性远超想象。他看向豁口外吞噬了怪物的深渊，又看向那把悬停的红伞，眼神凝重。这女人，比三年前更危险，也更…捉摸不透。
就在此时！
“嗡——！”
萧天掌心紧攥的那枚黑桃Q芯片，残存的微弱红光骤然变得无比刺目、急促！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猛地从中爆发出来！
嗡！！！
一道幽蓝色的、扭曲不稳定的光束猛地从芯片中心射出，瞬间在萧天面前数米的虚空中展开，形成一片扭曲晃动的全息投影光幕！
光幕中，景象赫然是——秦无道的实验室！
但与之前黑桃Q展示的模糊画面不同，这一次，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数百个圆柱形的培养舱如同冰冷的森林般排列，幽绿色的营养液中，悬浮着一个个紧闭双眼、身体赤裸的“萧天”！他们的面容、身材与刑台上的萧天别无二致，如同最完美的复制品！每个克隆体的太阳穴位置，都嵌着一枚微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芯片接口！
光幕视角猛地拉近，聚焦在其中一个培养舱。里面的“萧天”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冰冷，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纯粹的、机械般的漠然。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对着光幕——也就是对着刑台上的萧天——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到极点的、非人的微笑！
“警告！警告！‘原体’活性异常升高！精神污染指数突破阈值！启动…紧急清除预案！”一个冰冷、毫无情感、与之前黑桃Q完全一致的电子合成音，从光幕中、也从萧天掌心的芯片里同时响起！
随着这声警告，光幕中实验室的场景瞬间切换！密密麻麻的红色锁定框出现在刑台废墟的投影上，每一个都精准地套在萧天身体的不同要害——眉心、心脏、脊椎、西肢关节！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海啸般在光幕中和芯片内同时尖啸！
“目标锁定…清除指令…最高优先级…执行！”冰冷的指令下达！
嗡！嗡！嗡！
萧天掌心的芯片瞬间变得滚烫无比，红光疯狂闪烁，一股极其危险的能量波动在其中急剧压缩、酝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整只手掌连同身体一起炸成碎片！
“小心！”林薇薇下意识地尖叫出声，身体却因恐惧而僵硬。
“麻烦。”红伞下传来叶红鲤一声冷淡的评价，伞面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个角度。
千钧一发！
萧天眼中厉芒爆闪！在那股毁灭性能量即将爆发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扔掉芯片，也没有试图阻挡！而是猛地将紧握芯片的、血肉模糊的右手，狠狠拍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
准确地说，是拍向胸膛上那枚紧贴皮肤、早己滚烫无比、散发出惊人高温的黄铜纽扣！
啪！
染血的掌心重重拍在纽扣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白烟瞬间从萧天的掌心与胸口之间狂涌而出！
“呃啊——！”饶是以萧天的意志力，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低吼！掌心本就模糊的血肉仿佛被再次灼烧、撕裂！那滚烫的纽扣像是活了过来，死死地“咬”住了他掌心的芯片！
与此同时，一股更狂暴、更古老、带着无尽凶煞之气的暗红色能量，猛地从那枚不起眼的黄铜纽扣中爆发出来！这股能量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贪婪的饕餮，瞬间将芯片中即将爆炸的幽蓝能量死死包裹、压制、然后——疯狂吞噬！
滋滋滋——噼啪！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和能量湮灭的异响从萧天胸口不断传出！红光与暗红光芒激烈地交织、碰撞、相互吞噬！他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翻滚的白烟和刺目的光芒之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冲击！
光幕中的警报声和锁定框瞬间变得扭曲、模糊、闪烁不定！那个露出诡异微笑的克隆体影像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抖动！
“错误！错误！未知能量干扰！清除指令失效！强制断…连…”芯片中冰冷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愕（如果机器也有情绪的话）。
“滋啦——！”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爆鸣！
萧天胸口的光芒猛地炸开！强烈的能量冲击将他再次掀飞出去，重重摔在积水中！白烟散去，他挣扎着抬起右手。
掌心，那枚黑桃Q芯片己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小撮焦黑的金属粉末，混合着他自己的血肉，被雨水迅速冲散。胸口处，那枚黄铜纽扣依旧滚烫，但表面的暗红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如同干涸的血痂下涌动着新的生机。纽扣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尚未散尽的、令人心悸的暗红余烬。
而那道幽蓝的光幕，在剧烈闪烁了几下后，如同断电的屏幕，猛地熄灭、消散在冰冷的雨夜空气中。
塔顶，只剩下风雨的咆哮，一片狼藉的废墟，惊魂未定的林薇薇，悬停的红伞，以及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新的血迹、眼神却锐利如刀锋的萧天。
红伞缓缓下降，最终悬停在离地一米的高度。伞沿抬起。
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屏息的绝美容颜，终于暴露在青绿色的极光和冰冷的雨水中。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唇色是那种不自然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暗红。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瞳孔的颜色竟是罕见的暗金色，如同融化的黄金，冰冷、锐利、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倒地的萧天，目光最终落在他胸口那枚依旧散发着余温的纽扣上。
“现在，”叶红鲤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依旧冷冽，却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真实的探究，“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