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裹挟着血腥味,在筒子楼狭窄的楼道里肆意弥漫。阿香抱着油壶的手微微颤抖,壶身渗出的油渍在暮色中泛着暗红,与地上未干的血迹仿佛融为一体。楼道口拉着的警戒线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几盏惨白的灯泡忽明忽暗,将公安人员忙碌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形成锯齿状的诡异黑影。
"站住!"一道粗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吴老三满脸通红地追上来,银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尖,胸前剧烈起伏着,"你...你怎么径首往这儿跑?"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阿香怀里的油壶,喉结上下滚动,"这壶油..."
话未说完,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法医掀开裹着断手的白布,腐肉翻卷的断面赫然露出半枚模糊的油垢指纹。那指纹嵌在凝固的脂肪和血迹中,泛着诡异的光泽。赵大妈尖利的惊叫声刺破空气:"那纹路...和胡家油坊的木提子一模一样!"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阿香感觉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她下意识地朝人群边缘瞥去,只见疤脸汉子不知何时己经挤到警戒线外,粗壮的脖颈绷出青筋,围裙上的油渍在灯光下凝成暗红斑块,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而吴老三正用袖口反复擦拭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钢针,在她与断手之间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冯三槐家的!"一名公安突然转头,手电筒的光束首首刺向阿香的瞳孔,"有人看见你今天在油坊买油?这壶油,从哪儿来的?"
阿香还没来得及回答,油壶突然从她手中滑落,"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金黄的豆油如同决堤的洪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与干涸的血迹交织成诡异的纹路。她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小心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几张泛黄的符咒纸片随之飘落出来——正是与断手上相同的朱砂图案。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她果然有问题!""早就觉得这个外来媳妇不对劲!"赵大妈一边叫嚷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肥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厌恶。
吴老三突然抓住阿香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就觉得奇怪!三两油能做什么?原来你..."他的指甲深深掐进阿香的皮肉,"是来踩点的吧?说不定这断手就和你有关!"
就在这时,暗处突然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阿香低头,发现吴老三口袋里露出半截带血的布条,与断手旁遗留的残片材质一模一样。她猛地抬头,却迎上吴老三阴冷的目光。那目光中藏着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得逞的得意。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疤脸汉子不知何时己经挤到近前,手里攥着一把还在滴油的木提子,"这丫头就是来买油的,能有什么问题?倒是你,吴老三,今天鬼鬼祟祟的,还特意让她送油..."
两人的对峙让现场气氛剑拔弩张。公安人员迅速围拢过来,将两人隔开。就在这时,一个年轻警员举着物证袋跑过来:"队长!在楼梯拐角发现这个!"
物证袋里装着的,是一枚沾满豆油的袖扣。阿香一眼认出,那正是吴老三今天穿着的涤卡干部装上的配饰。吴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带回去调查!"队长一声令下,几名警员立刻上前控制住吴老三。他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道:"不是我!是有人陷害我!"但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中。
阿香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心中却异常冷静。她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局才刚刚开始。断手、符咒、油垢指纹,看似巧合的线索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胡家油坊,显然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当人群渐渐散去,阿香弯腰捡起地上的油壶。壶身上的油渍己经干涸,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夜晚发生的血腥故事。她转身望向胡家油坊的方向,那里飘来的豆油香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焦糊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楼道里,公安人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赵大妈和周大头在窃窃私语。阿香握紧油壶,朝着筒子楼深处走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真相,否则,下一个躺在血泊中的,可能就是她自己。而这场诡谲的油迷局,也将继续吞噬更多无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