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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尖猛地攥紧那枚“寅三”钥匙，冰冷的触感刺得骨头缝生疼。远处的火光在油桶上投下跳跃的鬼影，烧灼的焦糊味和血腥气钻进鼻腔。那个脚步声在碎石上擦过的沙沙声，每一下都踩在我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不能等！
我蜷身向后猛滚，后背重重撞上另一个冰凉的油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挟着风声从我刚才靠的地方劈过！半截锈蚀的钢管砸在油桶上，火星西溅！
借着微光，我看清了袭击者——一个穿着沾满灰土和油污衣服的人，瘦得脱相，脸上灰蒙蒙一片，只有眼睛闪着野兽般的凶光。他手里那截钢管再次扬起，带着破空声朝我脑袋抡过来！
我侧头躲开，钢管擦着颧骨蹭过，火辣辣的疼。伤口被拉扯，眼前发黑。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我顺势侧扑，一把攥住了他蹬过来的脚踝，用全身重量狠命一拧！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伴随一声闷哼。那人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不能留手！我扑上去，膝盖死死顶住他后腰，左手摸索着抓住了地上一块凸起的、边缘锋利的石头。扳过他的头，借着远处火焰晃动带来的那点微光，我看到了他半张侧脸——那不是我预期的任何人脸。是一张陌生的、极度扭曲的脸，因为疼痛和仇恨而变形，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血迹渗出来。
“谁派你的？谁？！”我低吼着，石头的棱角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声音嘶哑。脑子里“寅三”两个字疯狂盘旋。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带着一种诡异的、冰冷的嘲笑，猛地侧过脸，一口腥臭的血沫子狠狠啐向我眼睛！
我下意识偏头躲闪，手上的力道微松。就这一下！
这人完全不顾断掉的脚踝，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扭动挣脱！没受伤的那条腿狠命蹬地，反手就抓住了我握石头的手腕。力量大得不像人！
妈的！这不是普通的袭击者！这更像……更像条被训练出来执行死亡命令的死狗！
近身肉搏，骨头撞骨头的声音闷响。剧痛撕扯着身体的每一处。我的石棱几次擦过他的皮肤，带出血痕，却始终无法致命。对方像没有痛觉，疯狂撕扯扭打。混乱中，我死死抓住了他胸前的破烂布片，一扯！
一个暗色的、几乎融进衣服底色的标记暴露在眼前——一个极其简化的图案：三颗排列整齐的、尖锐的三角形獠牙，围成一个半圆。
“三虎口？！”脑子里的记忆碎片炸开。这是城里一个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私家暗杀组织“三虎堂”的标志！原主青鸟记忆里，这是专门干脏活的地方！青鸟怎么会招惹到他们？！
走神了。剧痛从肋骨处炸开！对方用头狠狠撞中了我的伤处！眼前一黑，窒息感攫住喉咙。攥着石头的手腕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猛地扭到背后，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石头脱手落地。
完了！另一个油桶巨大的阴影兜头罩下。这家伙用全身重量锁住我，要把我死死摁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就在这时——噗！噗噗！
三声极其短促、沉闷的枪响，像是某种特制的小型器械发出的。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喷溅了我半边脸！带着浓烈的腥咸味。
死死锁在我身上的那股蛮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具身体像被抽了骨头，软塌塌地压在我身上。温热的液体透过破烂衣服渗进我的皮肤，带着死亡的气息。
黑暗中，一个更轻捷、更冷的脚步声停在三步之外。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我背上那具沉重的尸体后颈，像是拎破麻袋一样，极其轻松地将他从我身上拖开，丢在一边的碎石堆里。尸体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我的视线勉强聚焦。火光勾勒出一个轮廓。中等身材，穿着利落的深色短褂，毫不起眼。头上戴着一顶压低到眉梢的旧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的线条很冷硬。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通体乌黑、几乎看不出枪柄的手枪，枪口微微冒着极淡的青烟。
他没看我，似乎那地上的尸体更吸引他。他弯下腰，在那尸体胸前沾血的标记处翻找了几下，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死了。”一个极其平静、甚至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干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三虎堂的走狗。冲命来的，不知道雇主。”他终于转过头，毡帽阴影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两点寒星，毫无情绪地扫过我：“钥匙？”
我的心还在狂跳，肺里灌满了铁锈味和血腥气。下意识伸手，摸到了死死攥在手心里的那枚“寅三”钥匙。冰冷，硌手。
“寅三……”我把钥匙摊开在沾满血污的手掌上，视线紧盯着他，“给我的？”
戴毡帽的男人目光在那钥匙上停了大约一秒钟，快得像错觉。他既不确认也不否认，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声音低了下去，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寅时三刻，天兴米店西侧墙根。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下面。”他语速极快，“里面有东西，能保你的命，或者……要你的命。”
他没等我反应，下一句紧跟着砸来：“徐常青让你往这边跑。他自己脱不了身了。”
我瞳孔猛地一缩！老徐！
“刑场炸了？”我哑声问，浑身绷紧。
“一半。”毡帽男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徐头儿放火引开了追兵大半火力，自己挨了一枪托在后心，被自己人架着往回撤了。现在刑场里里外外，有穿制服的，有穿短打的（指三虎堂和刚才劫法场的人），还有躲着不敢动的，乱成一锅粥。”
他话锋陡然转冷：“‘寅三’是引信。它亮出来，各路的鬼就都该来了。青鸟同志，不管你是人是鬼，这里待不住了。”他侧耳听了听远方依旧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徐头儿最后让人传的话：‘风雪急，青鸟得自己寻暖阁了。’”他顿了顿，“还有，‘玉堂春’那王八蛋……没死透。”
玉堂春！那个叛徒？！
我脑子嗡的一声。原主青鸟至深的恨意瞬间点燃！
“他在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场爆炸，命硬，给埋仓库里了。听说还剩一口气。想找他？”毡帽男人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笑，“钥匙能帮你找到他。也可能帮你找到自己的坟。”
“怎么选？”他最后瞥了一眼我掌心的钥匙，身形往更浓的黑暗处退了半步，“寅时三刻。天兴米店。去不去在你。我留这儿，数数还有几条鬼等着捡便宜。”
话音落，他整个人像融化进阴影里，无声无息。只剩下地上那具温热的尸体，远处燃烧的残骸爆裂声，以及周围废墟里无数看不见的恶意，像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了我掌心这枚小小的、冰冷的、刻着“寅三”的黄铜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