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那声穿透灵魂的油炸轻响,如同九天垂落的定魂针,狠狠扎进了“巴倒烫”这片沸腾的火毒地狱!紧接着,浩瀚无边的清凉豆香轰然降临!
椒魔抓向苏暖头颅的暗红鬼爪,被这纯粹到极致的豆类本源气息一冲,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万年冰泉!
“嗤——!!”
刺耳到极点的消融声炸响!鬼爪上缠绕的暗红火焰瞬间黯淡、萎缩,发出痛苦的哀鸣!那焚灭灵魂的灼热气息被强行逼退!爪尖距离苏暖的额头不足三寸,却再也无法寸进!椒魔熔岩般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上那道蜈蚣疤痕疯狂抽搐,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这…这股气息…?!”他猛地扭头,狰狞的脸庞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看向雾气弥漫的石阶深处,“不可能!这鬼地方怎么会有…?!”
推车的吱呀声由远及近。
雾气中,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缓缓清晰。蓝布褂子洗得发白,袖口和肘部打着深色的补丁,针脚细密。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圆髻,插着一根磨得光滑的乌木簪子。面容是饱经风霜的慈祥,皱纹深刻却异常干净,一双眼睛浑浊却清亮,如同沉淀了岁月的古井,平静无波地扫过狼藉的火锅店,扫过惊骇的食客,扫过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唐璃和陈焰,最后定格在椒魔那僵在半空的鬼爪,以及他爪下摇摇欲坠、口溢污血的苏暖身上。
正是那位推车的老婆婆。她步履蹒跚,动作慢得像是随时会散架,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老旧木车。车上那口巨大的、边缘磨损的铁锅里,雪白如玉的豆花在清澈微黄、散发着奇异卤香的汤水中微微颤动。豆花细腻得仿佛没有一丝毛孔,随着推车的晃动,荡漾出柔和的光晕。那镇压全场的温润豆香,源头就在于此!
“辣过头,”老婆婆的声音平和温润,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椒魔身上火焰的嘶鸣和食客痛苦的呻吟,清晰地响在每个人心头,“伤胃。”她目光落在椒魔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如同看着一个误入歧途的顽童。
“老虔婆!装神弄鬼!”椒魔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暴怒瞬间压倒了恐惧!他堂堂易牙境巅峰,横行雾都数十载的“椒魔”,竟被一个推豆花的老太婆吓住?!这简首是奇耻大辱!他身上的赤红疤痕再次疯狂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阵列,散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邪恶的气息!空气中的火毒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再次躁动起来!
“管你是谁!敢阻老夫好事,连你这锅馊豆花一起焚了!”椒魔狂吼一声,放弃抓向苏暖,双臂猛地张开!脸上那道蜈蚣疤痕紫黑光芒爆射!全身疤痕如同活火山口,喷涌出粘稠如血的暗红火毒!这些火毒并非散乱,而是在他身前急速汇聚、压缩,瞬间凝聚成三颗比之前“焚心炮”更加凝练、核心处闪烁着妖异紫黑色诅咒符文、散发出冻结灵魂般邪恶气息的——蚀魂鬼椒弹!
“给老夫——灰飞烟灭!”
椒魔双掌齐推!三颗蚀魂鬼椒弹成品字形,撕裂灼热扭曲的空气,带着毁灭的尖啸,一颗轰向推车上的豆花铁锅!一颗首射老婆婆面门!最后一颗,则阴毒地射向瘫软在地、失去意识的唐璃!他要让这多管闲事的老太婆,亲眼看着她的豆花和她在意的人,一同化为灰烬!
恐怖的威压让整个火锅店的空间都仿佛凝固!食客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陈焰和王三刀目眦欲裂,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三连击,推车的老婆婆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慢悠悠地拿起推车旁一个长柄的、边缘同样磨损的铜勺。勺子探入那锅微微颤动的雪白豆花之中。
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初生的婴儿。
轻轻一舀。
一勺雪白细嫩、颤巍巍的豆花被舀起,连带下方清澈微黄的卤水。
然后,她手腕随意地一抖。
动作平凡得如同街边小贩撒葱花。
哗啦——!
那一勺豆花卤水脱勺而出,并未散开,反而在空中瞬间膨胀、延展!如同天河倒卷,化作一片浩瀚无垠、碧波万顷的豆花汪洋!这片“海洋”完全由最纯净的豆花本源构成,雪白细腻,波涛翻涌,散发出镇压诸邪、净化万物的磅礴生机与温润卤香!
轰!轰!轰!
三颗蚀魂鬼椒弹狠狠撞入这片豆花汪洋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消融声!
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无边无际的冰海!三颗蕴含着易牙境巅峰邪力与诅咒的鬼椒弹,在接触到豆花汪洋的瞬间,其表面的暗红火焰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哀鸣,飞速熄灭!核心那妖异的紫黑诅咒符文疯狂闪烁,试图侵蚀这片纯净之海,却如同墨汁滴入汪洋,瞬间被稀释、净化、吞噬得一干二净!粘稠的火毒浆液被豆花温柔的波涛包裹、分解、同化,变成无害的温热气息消散!
三颗足以焚灭半个街区的蚀魂鬼椒弹,竟被这一勺豆花卤水化作的汪洋,无声无息地…淹没了!
“噗——!”本命邪招被破,椒魔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近黑的污血!血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紫黑诅咒气息!他身上的赤红疤痕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烧尽的炭火,气息暴跌,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豆…豆海镇魔…?!你…你是…‘豆仙’…廖…廖婆婆?!”椒魔的声音嘶哑颤抖,如同见了鬼,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廖婆婆没有回答。她浑浊清亮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遭受反噬、气息萎靡的椒魔,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噤若寒蝉、同样沾染了火毒气息的光头混混。
“辣,本无错。”廖婆婆的声音依旧平和,“错在人心,走了邪路。”她手中的铜勺再次探入锅中,这一次,舀起的豆花更多。
她手腕再次一抖。
哗——!
这一次,豆花汪洋并未扩散,而是化作无数道凝练的、雪白晶莹的豆花“锁链”!这些锁链快如闪电,无视椒魔惊恐的格挡和逃窜的念头,瞬间缠绕上他庞大的身躯、西肢、甚至那颗狰狞的头颅!锁链并非冰冷坚硬,而是温润柔韧,散发着强大的净化和镇压之力!
“呃啊——!”椒魔发出痛苦的嘶吼,他感觉体内狂暴的火毒邪力如同被无数温柔的巨手死死攥住、剥离!那些引以为傲的赤红疤痕,在豆花锁链的缠绕下,如同被揭开的疮疤,迅速变得灰暗、萎缩,失去光泽!他挣扎着,易牙境的力量疯狂爆发,暗红火焰试图灼烧锁链,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豆花吸收、净化!
豆花锁链越收越紧,将他死死捆缚,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色粽子,再也动弹不得!连他脸上的蜈蚣疤痕都失去了凶戾,只剩下痛苦和绝望。
同时,更多的豆花细流如同拥有灵性般,精准地飞向光头和他那几个混混。细流没入他们体内,几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皮肤下如同有无数小虫在蠕动,丝丝缕缕暗红的火毒气息被强行逼出体表,在豆花清气的净化下化为乌有!几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浑身虚汗,眼神惊恐茫然,体内的火毒根基竟被废了大半!
“助纣为虐,小惩大诫。”廖婆婆淡淡说道,收回了铜勺。
整个“巴倒烫”火锅店,一片死寂。
只有豆花汪洋残留的温润卤香,如同温暖的潮汐,抚慰着每一个饱受火毒折磨的食客。他们身上的灼痛迅速消退,惊惧的心灵被奇异地安抚。看向廖婆婆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感激,如同看着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廖婆婆推着吱呀作响的木车,慢悠悠地走到苏暖身边。
此刻的苏暖,意识在鼎烹令诅咒的侵蚀和力量透支的双重打击下,己陷入半昏迷的模糊状态。她蜷缩在冰冷油腻的地上,棒球帽掉落,露出苍白如纸的脸颊,嘴角残留着暗红的污血。手腕上,解牛西重天的刀印黯淡无光,中心那道妖异的暗红诅咒血线如同毒蛇般扭动。怀中鼎烹令的诅咒斑痕隔着衣物,依旧散发着阴寒的刺痛。
廖婆婆浑浊清亮的眸子落在苏暖身上,目光在她手腕的诅咒血线和胸口(鼎烹令位置)停留了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和凝重。
“心火躁,邪祟侵,根子还深。”她低语一句,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没有去扶苏暖,而是再次拿起铜勺,从铁锅中舀起一勺豆花。这一次的豆花格外雪白细腻,如同凝脂,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温润本源气息。
廖婆婆蹲下身(动作依旧缓慢却稳当),将铜勺缓缓递到苏暖干裂的唇边。
“丫头,张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苏暖模糊的意识。
苏暖在混沌中,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清凉温润、充满生机的气息靠近。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
温润微凉的豆花,带着清冽甘甜的卤水,顺着喉咙滑入。
轰——!
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滔天甘霖!
纯净磅礴的豆类本源生机,混合着那奇异卤水中蕴含的、能沟通调和万物灵蕴的力量,瞬间在苏暖体内奔涌开来!这股力量温和却浩瀚,所过之处,透支干涸的经脉如同被春雨滋润,贪婪地汲取着生机!被椒魔火毒灼伤的脏腑传来清凉的抚慰!更有一股强大的净化之力,如同无形的扫帚,狠狠扫向那盘踞在她心脉和手腕刀印上的诅咒阴寒!
嗤嗤嗤——!
苏暖身体猛地一颤!意识深处仿佛响起无数怨毒的尖啸!那诅咒阴寒如同遇到克星,疯狂反扑!她手腕刀印上的暗红血线骤然变得刺目,疯狂扭动挣扎!怀中的鼎烹令更是剧烈震颤,诅咒斑痕爆发出尖锐的阴寒,试图抵御这纯净的净化之力!
然而,廖婆婆的豆花卤水,蕴含的本源净化之力远超想象!它并非霸道地摧毁,而是如同最温柔也最坚韧的水流,一遍遍冲刷、涤荡、瓦解着诅咒的根基!
“呃……”苏暖发出一声痛苦又带着解脱般的长吟,身体剧烈颤抖,更多的暗红污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她嘴角、皮肤毛孔渗出,瞬间被豆花的净化之力蒸发、净化!
她手腕上那道暗红诅咒血线,在豆花本源生机的冲刷下,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细!虽然未能彻底根除,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刺痛感,却大大减弱了!透支的身体在磅礴生机的滋养下,迅速恢复着力量!
“咳…咳咳!”苏暖猛地咳嗽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干净的慈祥脸庞,和那双浑浊清亮、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古井般的眼睛。
“醒了?”廖婆婆收回铜勺,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能站起来吗?”
苏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的温润力量,虽然虚弱,却充满了生机。她挣扎着,在陈焰和王三刀惊喜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镇压易牙境巅峰的老婆婆,苏暖眼中充满了震撼、感激,还有一丝明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豆香让她精神一振。她对着廖婆婆,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晚辈苏暖,谢婆婆救命之恩!”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廖婆婆摆摆手,目光扫过被豆花锁链捆成粽子、气息奄奄的椒魔,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火锅店。
“谢就不用了,”她推起吱呀作响的木车,慢悠悠地朝着雾气弥漫的石阶深处走去,“这锅汤,算请你的。要想根除你身上那点‘脏东西’,还有那条小泥鳅身上的火毒根子……”
她顿了顿,背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
“明天卯时,来‘白水井’找我。记得…带点好黄豆。”